他一把抓起林兰的手，仔细地看了一下。
“你干什么。”林兰用力地抽回手，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心虚。
“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林彦双目紧紧盯着林兰。
林兰原本的工作是汽车销售。
按照以往的记忆，她的上下班还算规律，以前都是晚上六七点钟就到家了。
但是从林彦回来的这几天来看，每次林兰都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明显的烟火味道。
之前林彦有过疑问，但林兰不是说聚餐、便是说搞活动加班，而且身上的烟火味也只是为了给林彦带饭而沾染上的。
对此林彦也没有多想。
毕竟年底了，无论聚餐还是搞活动都很正常。
但是今天仔细一看林兰的手，林彦便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个销售的手，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粗糙？
“就……还是在原来的那家4s店嘛”林兰眼神躲闪。
“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林彦沉声道。
“前两天店里打扫卫生，可能冻到了。”林兰勉强笑道，“涂点护手霜就好了，你赶紧吃饭吧！”
林彦直接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扔：“这话你自己信吗？”
林兰手上的皮肤干裂，指尖多处蜕皮，很明显不是冻伤的！
“我……”林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说。”林彦咄咄逼人。
房间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你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高姐。”林彦作势拿出电话。
高姐是林兰以前初中的同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去年还来过家里做客，见过林彦。
“别！小彦！”
“姐姐跟你说。”
终于，林兰妥协了。
随后，林兰便把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大致告诉了林彦。
林兰的性格虽然很俭朴，但她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
很多人都觉得，长得好看是一件好事。
但这所谓的好事是有前提存在的。
要么有人能够真心保护你。
要么，你不在乎纲常伦理，愿意拿这种优势去交换资源。
如果这两点都不占的话，那么好看就会变成一个人的灾难。
林兰就是如此。
前段时间，4s店里来了一个客户。
虽然不知道这个客户是干什么工作的，但很明显，他非常有钱。
而且似乎还很有地位，4s店的总经理亲自带着他挑车。
然后他看到了林兰，直接指名让林兰来服务。
带客户看车本就是一个销售的职责，林兰也没有多想，便十分敬业地介绍起来。
然而，这个客户的目光却越来越猥琐。
先是语言上各种下流的试探，见林兰根本不接他的茬，竟趁着经理接电话离开的间隙，直接上手了！
林兰反应倒是不慢，就在对方的手刚刚搭在自己腰上的时候，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店内其他的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经理迅速走了过来。
“你家店员好大的脾气，我只是跟她开句玩笑，就拿巴掌甩我！”那客户恶人先告状。
“你胡说，明明是你的手不规矩！”林兰争辩道。
“我怎么不规矩了，地滑我没站稳扶你一下怎么了？”客户抬高了嗓门，转向经理：“你家店员无故打人就算了，现在还污蔑我，这事儿可没完啊！”
“您消消气，我现在就教训她，让她当面给您赔礼道歉！”
赔笑一声之后，经理转向林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骂。
林兰心中虽然委屈，但是为了工作，她也只好选择了忍耐，甚至在经理的要求之下，当面对客户道了歉。
然而，客户却不依不饶。
“打我一巴掌，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你别想在这里混了，你们这家店也别想开了！”
客户说完扭头就走，经理赶紧追了上去。
没一会儿，经理回来把林兰拉到一边。
他拿出一张房卡。
“对方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根本惹不起，你今晚最好去找他好好‘谈谈’，私下里把这事解决了，如果不去的话，他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不仅你完了，你还会连累大家所有人。”
林兰当然不会去，就算忍耐，她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第二天，她就被4s店辞退了，理由是严重失职，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
再后来，林兰无论去别的4s店、还是房产中介、甚至商厦的柜台去应聘，竟然意外地全被拒绝！
就算有的地方当天都已经面试通过、一切谈好，第二天却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告诉林兰招满了。
林兰没有办法，为了生活，最后只能去小区旁边的棚户区里干起了服务员兼洗碗工。
她打算熬到过年，然后去外地看看。
棚户区那里有很多个人开的小店和作坊，平时也没什么人管，甚至林兰去的这家小餐馆，上班连身份证都不用登记。
这次林兰终于没再被干扰，她也就在那家餐馆一直干了下来。
至此林彦才知道，自己被网暴的时候，林兰就已经不在4s店了。
当时她为了给林彦打视频，还特意换上了销售时候穿的职业西装，就是为了不给林彦增添压力。
“仲裁了么？”
听完林兰的讲述，林彦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问了一句。
4s店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林兰是可以要求补偿的。
“没有，我听人说走流程要花好长时间，我还要找工作，没时间跟他们耗。而且人家都有专业律师的，我也赢不了。”
说着林兰抓住林彦的手。
“小彦你别生气，姐姐没事的，而且现在上班的地方老板娘人挺好的，每次我说要带一份饭给你，她都给多加两块肉呢！”
林彦将怒火收进心底，对林兰笑了笑：“我不生气。”
“明天咱们去一趟劳动署吧。”
“不用了，明天姐姐还要上班。”林兰摇头道。
“不。”林彦反手抓住姐姐的衣袖。
“你以后再也不用去上班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胡话！”林兰眯着好看的眼睛，露出笑容，“姐姐好手好脚的，不去上班，难道吃闲饭靠你养啊？”
“我养。”林彦认真地点头。
“又来！”林兰忍不住推了林彦一把，“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的？你要好好存钱！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出息了，一个月赚个百八十万的，到时候姐姐再来投靠你好不好？”
“我上个月一首歌赚了一百万。”林彦道。
“就算你一首歌赚一百万，你要凑齐首付也……等等，你说多少？”林兰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
林彦直接拿出手机，调出了税款凭据的照片，放到林兰面前。
“确切的说，是一百二十二万。”
林兰低着头，把那张照片放大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每个字都没放过地看了一遍。
尤其是纳税人一栏的名字，确切就是林彦。
“呜……”
突然，她一只手捂住嘴，却还是没能捂住那一声不知压抑了多久的哭泣。
豆大的泪珠一连串地滴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在手机屏幕上。
林兰赶忙伸手去擦，却不料越擦越多，甚至她的手背也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后来，林兰在自己的房间内哭了很久很久。
林彦没有去劝。
他知道，林兰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
她需要尽情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