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众人都纷纷休息。陈涤端坐在房间的地面上,五心朝天,默念道藏。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女人的身体,那些柔和的光芒居然缓缓的渗透进了小道姑的身体里。
行过三个大周天,九个小周天,陈涤气海充盈,脏腑皎洁,皮肤之下似有莹光流转。
她慢慢收功,睁开眼睛。
“这里不比山上,月光无力,空气混浊,果然不是修身之地。”陈涤感叹。
她回到床榻,扭动身姿,右手握拳,顶在太阳穴处,躺了下来,右腿微弯,左腿弓起,脚尖顶在右腿血海。女人体内的气血,随着呼吸,在体内有节奏的流动,越来越慢,气息也越来越长。
终于,女人沉沉的睡去。房间没有关门,静坐在门外的映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当年为学形意,八极这两门,拜过张,祝两位师父,祝师父在传我形意时,曾说过,道门武学中,有一种仙人睡姿,能自我调节入梦,深度睡眠两个小时就能让人一天都不困。莫非这就是那个睡法?”
映月看得入了神,居然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到惊醒时,已经是凌晨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受过非常严苛的训练,不会轻易的就入睡,何况居然睡得这样死。
抬头看时,陈涤房间已经收拾整齐,人也不见了。
陈涤站在庭院中,面向东方,太阳刚刚冒出一个边儿。女人站了一个桩,闭上眼睛,呼吸很深。
“朝气蓬勃。”
映月来到庭院,见到陈涤,心中暗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陆柏也起床了,穿上运动衣准备晨跑,正好见到正在站桩的陈涤。她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她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阳光照在她身上,好像融入其中。
“你来。”陈涤闭着眼睛,头也不回的说道。
陆柏走上前,站在陈涤身边。
“你呼吸还不错,虽然有些纵欲过度,但是长期服用龙水方,也算是勉强补了一些。晨练跑步虽然一定程度上能让你代谢旺盛,循环顺畅,却还不够。”
陈涤收了工,站直,依旧闭眼。
“地势坤,力从地出,足,腿,腰,背。”
女人一边说,一股力从脚下开始,向上涌动,直达脊椎,又到肩膀,双臂好像受到这股力的影响,自动抬起,微曲,向前,双腿微分,膝盖弯曲重心垂下。
“沉肩坠肘,外松内紧。”
陆柏看着女人,一脸的古怪。
“听话,跟着做。”
陆柏无奈,跟着一起有模有样的学着她做了起来。
“脚趾用力,抠住地面,谷门收紧。”
“……谷门是什么门。”
“……”
陈涤少有的害羞没有说出口,抬起脚在陆柏的屁股中间踢了一脚。
“……”
映月不知不觉的也站了一个三体式,她当年跟师父学内家拳时,有很多东西没有学全,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还不如当代的格斗术来的有用。加入名剑以后,她的眼界见识水涨船高,才明白当初没看得上的东西是如此宝贵。
“你的三体式有些不太对,尾椎没有落位,手臂也有问题。”
陈涤走过来,一一指点。
“你不要分心,调整呼吸。”陈涤见陆柏回头看,开口制止道。
“一吸百脉闭,一呼百脉舒。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陈涤对两个人同时说道。
这样过了将近十五分钟,陆柏有些站不住了,陈涤让他放松放松筋骨,映月也想停下,却被陈涤制止了。
“他没有根底,一次不能站太久,否则形成损伤以后得不偿失。你不同,你有功底,只不过学不精,要吃些苦才能成,但是也要注意不能损伤,有酸痛感就要停,或者调整好。”
映月依言又多坚持了十五分钟。
晨练结束,陈涤也没有像在山上时那样做早课。
“你今天不管去哪,都要带着我。”陈涤对男人说道。
上午,刘敏涛约陆柏去北四角看一看地方,奚航上了车,然后陆柏与陈涤也上了车。
“老公,你这一下子多了个小尾巴。”奚航笑眯眯的说道。
车子到了刘敏涛发的位置,果然是一大片荒地,还有一部分是山坡,好在都是村屯的地,没有涉及到林业局。
“这地方真大。”奚航说道。
刘敏涛看着陆柏身边的陌生女孩,想要问,却没好意思。
“不仅仅是影视城,景区,还要做酒店,民宿,酒吧,娱乐区,美食城。”陆柏说道。“要把北四角做成不仅仅外地游客必来的打卡地,本地人也时常来玩的休闲娱乐地。”
刘敏涛指着略显破旧的公路说道:“这路也要加宽,重修,这件事我去找区里,总不能什么事都要我们来做。”
“好,切记一件事,价格一定要亲民,不要离谱。”
奚航笑道:“我老板就怕老百姓消费不起,涛哥,实惠是这老六的经营理念。”
刘敏涛也笑道:“应该如此!”
一行人又在附近多看了一些,整个上午都在实地考察。
中午,几人离开北四角,在平开区一家苍蝇馆子里吃的酱骨头。在刘敏涛与奚航震惊的目光下,陈涤自己吃了三人份的骨头,外加三大碗米饭。
“这小姑娘饭量这么大,都吃到哪里去了?”刘敏涛看着身材匀称的陈涤,发出感叹。
“食不饱无力,多吃才有力气。”陈涤也不尴尬,吃的喷喷香。
与刘敏涛分开后,陆柏又去了一趟食品厂这边。
“自从你整合了食品厂与进口肉类这两项原本丁家的生意,现在的三个厂区都盈利了,娜姐真是厉害。”奚航感叹道。
陆柏行走在厂区的宽敞街道,微笑着说道:“这些还多亏了阿白的那位同学,朱凭。我有想法,等老厂长退休,就让他来接手这边的管理,直接向吴卿娜负责,你说怎么样?”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厂长华西北陪同陆柏一行人到厂区各处参观,华西北对这位年轻的老板还是有些敬佩的,在他面前也不摆什么老资格。
“我本以为,这厂子就快要倒闭了,大家也都开始另谋出路。没想到,陆总你接手过来以后,救活了这里,也救活了这厂子几千职工,又做了那么多公益好事,不像丁总,唉!”
华西北有些感叹。
陆柏问道:“您今年多大岁数?”
“五十六,如果不赶上延迟退休,还有四年。”
“你觉得朱凭这个人怎么样?”
华西北坦诚的说道:“朱主任不错,踏实肯干,想法也很先进,之前真是屈才了。”
陆柏点了点头,说道:“明年我想让他做副厂长,你觉得怎么样?”
华西北笑道:“陆总你是老板,你咋安排咱们就咋照办。”
陆柏停下脚步,诚恳的对华西北说道:“您是这里的厂长,又是一位长辈,我是真心希望您能给出意见。”
“陆总,您的意思我明白,你提他当副手。就是希望将来他来接任厂长。这很好,朱凭是有这个能力与担当的,我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以后的工作,让他来主抓,我来辅助他吧。”
华西北又加了一句:“我这是心里话。他缺的是经验,有我在,我教他。”
陆柏与华西北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说道:“华厂长,您多费心了!”
车子回到松柏科技这边,陆柏在周姸这边喝了茶,又与何琳温存片刻。再到光明这边,何莲娜正在看文件,孙晓川也忙着开分析会,陆柏都没有打扰。到山河这边时,吴卿娜还算清闲,戴乘锦刚刚离开,女人正在看长岭湖度假村与云鲸号的营收报表。
“长岭湖一年给你赚了九百多万,云鲸号也给你带来七百多万的总收益。”吴卿娜将报表展示给陆柏看。
奚航笑道:“我还有更多数据呢——光明目前投资回报这一块还没有什么建树,但是明年开始就该大量资金回笼了,松柏这边去年的整体收益在一千四百多万,因为前期投入太大,铃铛猫的广告宣传就占去了营收的八成,还有一些技术费用,明年就变得相当漂亮了。星光这边很夸张,实际收入两个亿!”
陆柏挠了挠头,说道:“也不是很多吧?”
奚航说道:“你这老板平时也不做功课,财务报表送过来都是我看的,要知道,这是在扣除掉星光基金的巨大开支之后得出来的数字,如果只单纯的看收入,乔安自己就给你赚了一个亿!”
“王一确实厉害。”
奚航接着说到:“你又买了海洋建设,这里就相当于提前拿回了四亿多的的投资回报,再加上即将完工的现房,至少也值二十个亿,老板,你现在可真是开发区的纳税大户了!”
“合法纳税,一定不要出小问题。”陆柏说道。
“那就要看高总监了。”吴卿娜调笑道。
离开吴卿娜这边,何莲娜还是很忙,陆柏也没更多打扰,让老刘开车来到了农庄。
这阵子农庄这边相对冷清,几位大主播纷纷去各地参加活动拍摄素材去了。剩下的几位,依旧保持传统,每天忙完的人都会到陆母的庄园来帮着忙乎一会儿,不忙也过来陪老太太聊会儿天。
陆柏进到农庄时,有人正在门前清雪,见陆柏来了,笑着称呼“陆哥”。
陆柏接下铁锹,帮着清雪,奚航也带上手套拿了一把铁锹帮忙。陈涤则负责推车,几人忙乎了一会儿,干完活儿才进的屋。
“小涤,这是我妈。”陆柏介绍道。“妈,这是我朋友陈涤。”
陈涤稽首行礼,给老太太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老太太,她是玉镜观修持的道士,你服用的延春汤就是她师父配的方子。”奚航拉着老太太的胳膊说道。
“修道也好,俗家也好,咱们家没有那么大的礼数——来上炕上暖和暖和!”陆母见陈涤穿着单薄,赶紧让她炕上坐。
陈涤也不做作,上了炕,五心朝天的盘坐在炕头,享受着火炕的温暖。
“这种感觉真是舒服,难怪以前的人常言‘老婆孩子热炕头’。”陈涤闭着眼睛,轻声说道。“这就是你的红尘生活吗?”
陆柏笑道:“这只是有钱人的红尘生活。穷人却又艰难很多。”
陈涤点了点头。
奚航对老太太说道:“小涤自幼在山上长大,虽然偶尔也会下山,但是最多也就是到山脚下的镇子里转一转。这次她来沪津,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儿呢。”
陆母拉着姑娘的手,看着陈涤还没有自己女儿大。
“孩子你多大了?父母在哪里?”
陈涤摸着老太太温暖的手,手心里还有些常年劳作的人独有的粗糙。
“我不知生父是谁,生母也很早就死了,是师父把我养大的。”陈涤平静的说道。
陆母听了心中不是滋味,说道:“以后常来,就当我这是家,好不好?”
一只大花猫跳上炕,在陈涤的身上蹭来蹭去,在女人的身上懒洋洋的趴着不走了。
陈涤心中一阵刺痛,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情绪,她转头问陆柏:“我这心里明明很高兴,却为什么有些刺痛,想要流泪?”
陆柏笑道:“谁知道呢?”
陈涤有些舍不得的松开老太太的大手,自言自语道:“那传说中的‘太上忘情’,是怎样一种境地呢?”
“陆柏,我能把你家当成我红尘的家吗?”陈涤热切的问道。
男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奚航却大方的回答道:“当然可以了!”
陆柏也就跟着说道:“你喜欢就行。”
陈涤伸手抚摸着大花猫,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这真是……太好了。”
陆柏来到厨房,开始张罗晚饭,大家都纷纷动手帮忙,很快就张罗起来一大桌菜。没多一会儿,周姸他们也下班来到农庄,陈涤焖了一大锅米饭,星光的三名艺人也赖着不走蹭了一顿饭。
陈涤看着众人,胸中说不出来的欢喜。
吃过饭以后,陆柏等人准备回云上居了,陈涤也与老太太依依不舍的告辞。
回到家里,陈涤一言不发回到房间,虽然没有紧闭房门,但是大家也没有打扰她。
吴卿娜看着女孩儿的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她真寂寞啊。”
陆柏笑道:“所以,我开始明白徐真人为什么要为她寻找‘道侣’了。”
周姸看着她,问陆柏:“你想留下她吗?”
陆柏说道:“‘侣’这个字,很特殊,我想,未必是成为夫妻才算伴侣。她需要的可能是亲情。”
陈涤的听力十分敏锐,当然听得清楚。
“亲情……如果只是这样该多好。”
这深染红尘的小道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没来由没来由,
只盼与君共白头。
共白头共白头,
错付春水向东流。
“莫名其妙啊。”陈涤盘坐在地,闭了五感,不再去听身边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