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汪羽脑子里一直在构思进入中盘的作战计划。目前这个棋不能说哪一方好下,只能看后续谁先犯错。
下午续弈,汪羽无视白棋上面的超大飞,转手在右下小飞补了一手,芮艿伟看到这手立马托了进来。局部制造了个劫争。
汪羽右边点找劫,谁知道芮艿伟不是提劫也不是挡住,反手在左边又扳了出来。看到这手,汪羽开始了本日第一次大长考。
经过1小时多的长考,模拟了十多种变化图,汪羽选择绝不退让,强硬冲入右下。左边让芮艿伟跑了一串孤棋出来,同时劫争还在继续。至黑87,场面陷入一片乱战。
东京,日本棋院,三楼观战室。
由于没有实况转播,今天的棋谱是通过传真发到日本的,好在汪羽的长考1小时让棋谱同步。此时的棋盘上正是汪羽跳出的黑87。
“不是太明白汪君的构想啊。87简单扳住中腹的白子。继续打劫难道不是正解吗?”小林觉看着棋盘摇头叹息道:“太乱了。”
“这就是汪的棋,和李昌镐有着鲜明对比。李昌镐总是选择简单的变化。”林海峰笑着说道:“难道小林君跟汪下了那么久,没发现汪在均势情况下从来没有退让一说吗?”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汪君就斗志这一块来说,更像赵先生。”小林觉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即皱眉看着棋盘说道。“但这种棋,不退让,真就比退一步强吗?”
小林觉这句话,如果让汪羽听到肯定嗤之以鼻。这种时刻拼的就是算路。自己强的地方是断然无退让这一说法的。
不过芮艿伟也不是风格柔和的本格派棋风。至白126果断消劫,放着左边大块白棋让汪羽来攻。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汪羽看了半天,拿起扇子开打摇了起来,不怕浑的就怕不要命,对面明显豁出去了啊。
汪羽经过了仔细判断,决定采取佯攻的方式来对待白棋。当然,这种佯攻,如果对手应错了随时可能变成强杀。
至黑165,黑棋完整封住局面,要求白棋表态,到底是做活右边还是在上面搅事。不过没想到芮艿伟杀得兴起,立马在上边强硬盖住,完全不在意右边的死活。
东京,日本棋院。
“芮先生感觉今天放开了啊。”拿到最新棋谱的林海峰笑了笑,“这棋虽然右边补活有20多目价值,但考虑到攻守异位的情况下,还是166的价值大一点”
藤泽秀行没说话,拿来棋谱反复看了几次,也默默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远在北京,北京大学的某间教室内,梅泽由里子同学心不在焉的听着课,手上的笔却在一个个的打着圈。
镜头拉回澳门,汪羽看着芮艿伟秒拍的166,不确定她是真的细算过还是收不住手,仔细演算过后,发现还真的是招好手。
无奈,黑棋在这个局部临机飞了出去,抢到先手后把右边白棋吃掉。坐看芮艿伟发力。汪羽突然发现自己盘面有点贴不出目,一种要输的感觉开始在心头蔓延。
而此时的芮艿伟也发现了这点,照这样下去黑棋贴目困难。心中说不激动是假的,三盘了啊,这是自己这三盘棋中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局面的领先。芮艿伟使劲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调息了几分钟后,开始追究上方黑棋脱先的毛病。
接下来的手段黑白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就当棋局顺风顺水驶入白棋优势的时候,芮艿伟落下的186,让汪羽浑身本能的一颤。
这棋...汪羽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扫视了下中腹的白棋,再看了下自己的大龙,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黑没死活问题,再看中腹的白棋,这分明是要补一手的啊。
接下来是186退和188长处的交换。轮汪羽行棋时,他愣住了。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在思考棋局本身。
“结束了。”汪羽摇摇头,轻轻拈起一颗黑子,脑子里闪过重生后的种种过往。心中一声轻叹,落下了189长。
芮艿伟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此手一出,因为擒不住黑棋几子,中腹白棋欠一手棋,上下必被吃一块。默然盯着棋盘久久不语。
虽然白棋败局已定,但如此重要的棋局,势必还是要把变化走尽,接下来双方开始调整心情,一人一手,至黑223,芮艿伟投子认负。
汪羽落下189时,心中多的是一种感叹。感叹他一路走来至此的艰辛。而当裁判长吴先生宣布黑不计点获胜时。一种巨大的酥麻感瞬间向他袭来,瞬身暖洋洋,站起来的脚步如踩在云端。
拿下了,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世界冠军!那些年所吹的牛和发的誓,原来这一刻真到来时,感慨更大于喜悦!
当天的闭幕式晚宴上,汪羽自然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焦点,而在颁发应氏杯奖杯的时候,应老先生笑得比他还开心。
黑方汪羽二段白方芮艿伟九段,1993年3月18日,弈于澳门
一切激情终有消散时。当晚,回到自己房间后,汪羽觉得一种孤寂感把他深深包围,伴随着激情消散后的疲惫,沉沉睡去......
只不过,历史的风,从这一刻悄悄开始吹了起来,掠过澳门,吹遍了神州大地。
第二天一大早,体委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体委伍主任忌讳如深。在得到清晰明白的指示后,伍主任面沉如水的备车去到了中国棋院。到了棋院之后没有找其他的领导,直接把聂伟平拖到一边咬起了耳朵。
“真的?真这样说?”老聂一脸愕然,有点不敢相信伍主任带的话。
“嗯,确定,下次见面你自己问去。可不敢再多说了。”伍主任缓缓点头又摇头。
接下来的3月20日,神州各地的报纸不约而同的刊登了汪羽应氏杯夺冠的消息。
风向,变了......
然而这一切汪羽是不知道的,此刻的他还正在香港给家里购物呢,昨天应氏杯完毕后,当晚他就来到了香港,打算好好消费一番再回北京。这年头的大哥大太麻烦,他干脆就没带。
只不过当他回到酒店,开门接起一直吵闹不停的电话时,一切全变了。
电话那头是聂伟平急切的声音:电话不方便讲,最快速度飞回北京。
不是,老聂咋知道我酒店号码的,汪羽捏着听筒一阵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