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临渊羡鱼,不如结网
作者:白露未曦yz   据说秦始皇是个女儿控来着最新章节     
    赵高遁入暗处,阴森的目光窥探着这一切。
    没有鲜血淋漓,嬴政竟也不在。
    夜色降临,若无诏滞于王宫,乃以重罪论处。
    李贤从章台宫出来时,冗长的影子在灰黑色的长阶上拉得老,影子交错,浓黑如墨。
    父子二人相对之时,一道阴影飞过,那是被风吹拂而过的天上飘忽的乌云。
    两人在一瞬间从对方的眼神中,都回想起了方才的威胁。
    嬴政或许根本没有派人来通传。李斯很快想到,赵高与嬴荷华相识甚早,或许连赵高都是嬴荷华找来试探于他。
    马车行进回府的路上,良久的沉默之后,李斯才开口询问殿上所发生的一切。
    终南山上诸多见闻,尤其是墨柒修在山里的阁楼,这对李贤来说尚是颠覆他认知的事务。
    他害怕在步步危机之下,生出别样的岔路,于是也不想太早让父亲知晓。
    尤其是在这样久的时间里,他都没有看出赵高在做什么,或者是说赵高在统一前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他绝不相信,暴动的情绪会从一个点膨胀爆炸,而不在从前留下蛛丝马迹。
    李贤保持沉默,他并没有告诉父亲,嬴政召见于他所谈的全部内容。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在蜀地与司马澄和白起相关之事。
    “怎么?难道永安连白起的事也这样好奇?”
    李贤道:“或者父亲该说,她从来对任何事都好奇。”
    李斯闭目,“如果不是你让她知道了司马澄,她至少她不会对白起、墨柒的往事好奇。也不会牵连到终南之事。”
    无论对谁,李斯说话永远都是点到而止,很少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李贤在漫长的过去与余生将深深领会这一点。
    李贤续言。“父亲。若殿下想要参与这些事,我不介意将过去的真相告知。”
    “包括墨柒的过去?”李斯像是想起了过去很多个瞬间,他沉笑一声,轻蔑的把玩着手中的拜帖,“你告诉她不妨事。”
    他在夜色中看到年近半百的父亲。
    李贤深邃的眼睛比夜色浓郁,他的嗓音混淆着过去未来,没有人知道李贤究竟作何想法。
    李斯听到他说,“父亲,她不会影响到我们。”
    李斯睁开眼,他想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概很放心了。
    是夜微凉。
    章台宫中,嬴政比以往更早的站在了阶梯。
    蒙毅乘夜色从芷兰宫方向赶了回来。
    “面见永安公主的朝臣是廷尉……”
    嬴政眸一暗,嘴角微微向上一伏,透出一抹冷笑。“李斯?”
    蒙毅哽在喉咙里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但他向来没有任何隐瞒,也便将话自然说得更清楚了些。
    “是。”“殿下向臣指明所见乃李贤之父。”
    气氛陷入了一阵莫名的紧张。
    赵高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的袖子,从旁而出‘细雨无声’的说了句:“大王,臣去找廷尉之时,或许正碰上了李监察从殿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对李贤来说,对于他的君主,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只有忠诚。
    一个时辰前,章台宫。
    他俯首于案前,上面是叠得老高的竹简与帛书。
    嬴政锐利的目光穿透殿上冷峻如冰的空气,“将终南山上的实情道来,寡人饶你不死。”
    李贤伏在地,他没有提起张良。
    “大王命臣缉拿张陈二人,其放于终南山上,乃臣之纰漏,臣有罪。”
    君王冰冷的眼神扫过他,他没说话,走了一步才说话。
    “多年前寡人将密阁交给你父亲,又在十年前,寡人将一部分交给了你,你知道为何?”
    嬴政不会闲得没事做,要专门花时间来责问一个郡级的监察官。
    嬴荷华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李贤这些年所做之事,早已引起嬴政的注意,君王手中的利刃一旦不听话,便只有一个下场。燕王喜对他的儿子燕丹就是类似于这样的绝情。
    上一世,熔淬兵器之际,密阁杀手都被悉数赐还,上层则归于军队的隐秘暗流伺机而动。
    巨鹿剑之所以重要,不止是因为它是秦王室传承,还有一个内部的机密。世人皆知巨鹿剑与哀牢山关系甚重,哀牢山靠近洛水,洛水历来背负着神秘的传说。
    洛水在于楚,而楚国重祭司,更有楚王云梦巫山之说。秦国的先王对昳丽的神女不感兴趣,他们在意的是巫山以南的土地——即楚国的土地。
    秦国的密阁在此过程中,由刺探各国情报的杀手组织,也顺带有了收集神兵宝物的职能。
    这才有随侯之珠,昆山之玉,太阿巨鹿的现世。
    一明一暗间,也算配合得当。
    李贤离开章台宫前,他俯首道:“臣明白大王之意。公主殿下需要的不止是红石。”
    嬴政这才让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大殿上的寒气,“不要以为寡人允许你和荷华同寡人说假话,就真当寡人什么都不知道。”
    李贤垂眸一寒。
    此时此刻,在绝对意义上,嬴政的确在俯瞰他们。
    “臣愿歃血为誓,绝不欺瞒大王。”
    李贤出殿的时候,手臂血本不多,但赵高不知怎么看见了,赶忙要来扶他。
    李贤对赵高厌恶到了极致,他连忙喝止。
    不慎推了赵高一把。
    李贤眼看着赵高要从台阶上滚下去,他没拉他,甚至怨毒的盯着赵高。
    若能在扶苏大婚这天。
    倘若赵高能被撞死在台阶上,倘若自己和自己的父亲被嬴政和许栀警惕着要他度过往后,或许也能称之为万事大吉。
    而许栀选择继续走这条路,不惮用他来要挟他的父亲。
    那么他的价值在这一刻达到了利用的顶峰。
    漆黑的眼似如寒潭,瞳孔中渐渐发出一丝笑来。
    想到这里,他蓦地生出一种扭曲的快乐,滋长开来的惬意让李贤头一回觉得黄昏如此美好。
    —
    又几日后,又是一个黄昏如洗,临渊阁二楼之上则别有洞天。
    往日交错往来的士子交际之所取而代之为咸阳巨商行走之地。
    明灯数盏,珠宝绢帛在夜中展开。
    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
    许栀坐在阴影之中,在纱帘后,那张精致美丽的脸,若隐若现。
    随着风动。
    李贤也静默着,任由脸上斑驳的月光摇晃。
    片刻后,狐狸般的眼中再度沉湎多种复杂的神色,散发着不可令人琢磨的黑色漩涡。
    “公主这一计声东击西,可谓高明。”
    橘色的光扑进他的眼睛,他笑着,几乎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许栀能忍到现在已经很给他面子,他竟然无所事事的在笑?
    她一把将从韩国找来的认罪书甩在他身上。
    竹简重重打在他身上,从他胸口处滑落。
    “哪里比得上李监察以退为进?教我差点真以为你与我有多么同心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