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面目威严的端坐在主位上,浑身阴沉的气势压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也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尔等说说到底发生何事?怎会如此狼狈不堪?”
六个人里为首的官员是满人,吏部左侍郎的官位并不低,相比起以往的清俊儒雅,现在的他黑瘦到脱了相,凹陷的脸颊,黑黄的皮肤,暗淡混浊的眸子里几乎没有生机了,也就是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皇上,叛贼噶尔丹一见到奴才们,就将我等关押起来,我们一行两百多人都在一处小山谷里被看管着。
他们本想抢劫了财物骆驼马匹后,就将我等全部杀死,后来是噶尔丹变了主意,将我们带去的食物归还给了我们,但那些食物只够吃一个多月,后来,我们请求一死,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那个黑脸枯瘦的高大官员,趴在地上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还捂紧腹部忍不住干呕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难受之余又想起这是在御前,便又赶紧端正身子,只是大口呼吸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跪在他身边的官员见状,也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时的恐怖场景,镇定了思绪后接着回话:
“后来我等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有些人就忍不住自戕,没想到贼子竟做出鞭尸之恶举。
还警告我们若是再有人自戕,就将还活着的人十倍千刀万剐,连番受困之下我们也多次向噶尔丹请求速死,一全皇上圣恩。
后来贼子见我们真的快要被饿死了,竟是拿来狗、骆驼和幼马,这些不能食用的腐肉来给我们吃,还派人看我们全部吃下去,呜呜……”
说着说着这位理藩院的官员也说不下去了,其余四个作为特使的官员也是捂住胃部,泪眼汪汪满腹委屈,他们此生都忘不了这三个月的恐怖遭遇,至今纵使在御前了,也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一睁开眼又回到了地狱里,周围又是那恶臭扑鼻的累累白骨。
内室里雅利奇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那六人的恐惧,唐糖更是在吸收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负面能量,富裕的让她都顾不得吸收金珠的能量了。
突然为首的官员收住了情绪,从衣袖里探出一封保存极好的书信,高举过头禀报道:
“皇上,这是奴才们回来时,噶尔丹命奴才们带回来的信件,还请皇上阅览。”
梁九功赶忙接过检查过后呈给康熙,其他人也伸长了脖子,他们也想要知道噶尔丹还能放出什么厥词来。
康熙手里看着噶尔丹的回信,耳听着这六个官员凄惨的叙述,信里噶尔丹说自己之所以叛乱,是不满朝廷庇佑土谢图汗和活佛,这才逼不得已而为之,把自己说的很是可怜,完全都是被逼迫的无奈之举。
看完了就将信件递给了胤福,示意他们也看看,阿哥们看完,就是领侍卫内臣们观看,众人面色各不相同,心里的想法多少都在脸上浮现,有心人目光对视间微微点头,无需过多言语便达成了一致意见。
随着各路大军的推进,以及关于噶尔丹的情况汇报,以佟国维为首的领侍卫内大臣们就向康熙请愿,以噶尔丹已经败退,请皇帝返京,以保重自身要紧。
“皇上,从各方面看叛贼噶尔丹已不足为朝廷所累,这段日子来皇上您也颇为受累,不如西路大军就交给奴才们去办,您带着阿哥们回京如何?也好能早日龙体昌盛。”
这可把康熙给气的不轻,凌厉如刀的眼神从众阿哥和大臣们身上刮过,帝王威势压下来,让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不敢抬头。
“朕以噶尔丹侵扰喀尔喀及外藩蒙古,故秣马厉兵整运军饷分路进剿。”
康熙目光阴沉的凝视着眼前跪着的亲娘舅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往日里他那些混不吝的举动都还可以忍受,今日这般看似为公的劝言,完全就是将他置于炭火中烘烤。
默默运气的康熙深呼吸一口,伸手虚点面前众人,面目失望怒火难平:
“曲筹尽画,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务期剿灭噶尔丹而还,自兵丁以至厮役,无不是抱着剿灭噶尔丹的心思。
况尔大臣俱系情愿效力,告请从军之人,若不奋勇前进惧怕退后临阵脱逃,朕必诛之。
大将军费扬古领兵,与朕军约期夹击,今朕失约即还,则西路之兵不可问,还至京城,何以昭告天地宗庙社稷,不知尔等视朕为何如人。”
最后一句话康熙说的声如洪钟,偌大的主帐里如同天雷滚滚,吓得除了康熙外的所有人跪倒在地请罪。
“皇上息怒,息怒啊,臣等不敢质疑皇上,绝无陷皇上于不仁不义无德之地。”
康熙怒火高涨的看着跪倒一片的人,此时他就是看着几个儿子最顺眼的儿子,也觉得无比糟心了,只觉得没有一个人懂自己,心累的他只想找雅利奇寻个安慰。
凝视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康熙冷哼一声回到了内室,一进门就看到了满目担忧的雅利奇,心里的火气瞬间消散,换上一副笑脸:
“可是吓到你了?外头凉还是要多添件衣裳才是。”
雅利奇微微摇头拉着康熙坐下,一杯静心茶让他先消消火再说:
“刚才外面的动静儿我也听到了,那六位大臣以及随行的人员也是可怜,他们此番受了不少罪,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还是要多加补偿的好,免得整个人都毁了。”
康熙还真没多在意这件事情,在他看来若是一点小挫折磨难都经受不住,那这样的官员也不堪大用,他另选德才兼备之人就是,不过雅利奇的话也有道理,他也不愿拂了雅利奇的意思:
“卿卿这个提议很有意思,我从前倒是没注意过你说的心理阴影,想来和一个人都脾气性情有关系,这倒是会因为受到刺激而有所变化。”
雅利奇知道康熙能够理解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皇帝他很少有需要换位思考的时候:
“心理因素是个复杂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日后有机会了还是要让夫子们研究研究。”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头,作为能够主动学习洋人知识的帝王,他接受新知识、新理论的速度也很快,倒还真对这个心理学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