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巡队伍驻跸宣化府后,康熙下旨赐宣化府骑兵、张家口步兵白金,谕示他们可将银两留作家用,等到御驾到了张家口再给米粮,这些官兵们更是可以到行宫附近屯扎,以便不时赏给。
当晚行宫周围就多了不少欢天喜地的官兵们,他们平日里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哪想到有朝一日会离皇帝这么近,说不得哪一日就能得到皇帝青睐平步青云了,最不济得到赏赐也够他们吃上三个月了。
晚间得闲的康熙来到雅利奇心里,和她说起了接下来的行程,尤其是蒙古王公们九百贡的事宜。
“喀尔喀车臣汗已是上书遣使九白贡,我已命他们明日过来觐见。
喀尔喀多罗贝勒根敦戴青遣使进贡,他正领兵剿灭噶尔丹残余力量,已是许久没有音信,明日就能看到他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了。”
战况如何雅利奇并不太关心,她现在正一门心思掀动康熙看看真实世界的心思:
“如今各路将领的势头都很强盛,剿灭噶尔丹的进程也很顺利,这些事情我不太懂,倒是抚蒙的几位公主们会不会过来啊?”
“过些日子会陆续到来,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看到她们了,着实有些想念。”
提起抚蒙的姑姑、姐姐、女儿们,康熙神色里带着思念,也有些无奈和一丝理所当然。
“我从京城来也是几位公主带来了些东西,都是她们额涅亲自收拾出来的,往来见面多有不易,也就我见她们还容易些。”
想到跟在队伍里的那几辆放着物什的马车,康熙心里还真有些愧疚了,他最喜欢的女儿都嫁在了京城,对其他女儿来说好像起有些不公平了。
“待到平定噶尔丹叛乱,整合好蒙古四十九旗后,抚蒙的公主们也能有更多日子留在京城居住,也能一解她们的思乡之情。”
雅利奇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
“若是公主们能够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对他们的儿女来说也是件好事儿,京城灵秀之地更方便他们实现抱负,为朝廷尽忠。”
康熙捏起一块儿梅花酥递到雅利奇嘴边,眼里都是笑意:
“卿卿说的极是,只盼着咱们一家子能够早日团聚。”
“皇上若是处理完了政务,咱们可能出去走走看看?待在行宫里久了着实闷的慌。”
“闷了咱们就出去走走,现在就可以。”
康熙当即起身就牵着雅利奇往外走,梁九功已经很熟练的点好人数,他们这些人里都不是一次两次跟着微服私访了,每次自己也能得到些乐趣。
出了行宫雅利奇并不往繁华街道走,专拣僻静破落之地去,既是要见世上的阴暗面,那就不能处在阳光下。
刚走进一处散发着酒香的小巷子里时,就听到巷子头门前有颗歪脖子枣树,那户人家里传出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孩童凄惨的嚎哭声,男人凶狠的喝骂声。
“你这贱人快将银钱拿出来,老子就差这一把手气,这一把一定能翻身。”
“啪、砰、噗……”
物体打在身上的声响不断传来,男人粗鲁的辱骂声不绝入耳:
“哭哭哭,赔钱货就知道哭,老子会输钱就是被你这赔钱货妨的了,晦气玩意儿,早晚给你卖到春月楼里。”
“臭小子还哭,快去给老子拿饭来,老子饿了。”
这家的声响很大,在巷子口的雅利奇一行人都能听见,康熙眉头紧锁觉得烦闷,这种腌臜人平日里都是近不了他的身,更不会污了他的耳朵。
离他们最近的院子里也是不消停,一个男人凶恶的呵斥声不停:
“晦气娘们儿就只会生丫头,这些年白吃白喝,给老子生了七个赔钱货,怡红院给招娣开了五两银子身价,你这娘们儿再闹,老子把盼弟也给卖了。”
进入第三家的门口时并未有多大声响,不过瞒不住耳聪目明都雅利奇几人,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奇怪的呻吟声,许多女人和男人的,不用说也知道是私窠暗娼,这里面的女人很多都来路不明。
一共六家人门口他们一一走过,除了卖酒的人家安静些,其他的人家里都不太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条巷子过于破落的缘故。
再次站到酒家门前,听着巷子里的动静,雅利奇锦帕掩面无限悲悯都叹息道:
“唉,这些女主人和儿女真可怜,任由男人施暴而无法逃避,可惜无人替他们做主。”
“吃喝嫖赌之人都已无可救药,卿卿你若是实在心疼他们,我将那些男人弄走,正好你需要不少人到海外。”
“那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么办?总要给他们一条长久的生计?”
这一刻雅利奇想到了符合世情的有店铺店员,工厂等等,总要有活路才能减少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
康熙背着手望向不远处的院子,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瘦的皮包骨的小姑娘开门出来,一眼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吓得缩在了墙角不敢动。
“小姑娘,来,过来啊,我这里有好吃的糕点,你可是要尝尝?”
月白色绣雪兰的手帕上三块菊花糕,看起来很是精致可口,散发着菊花都清香和一丝甜香,引得小姑娘直咽口水,分明很想吃又不敢动。
“别怕啊~你尽管吃就是,我们不是坏人。”
雅利奇主动上前将糕点塞进了小姑娘手里,她身上的亲和力很容易就让人放下防备心,拿起一块糕点就塞进嘴里,就连手上沾着的糕点碎屑都舔了个干净。
只不过她没有动剩下的两块糕点,眼神时不时看向半开的院门,里面还能听到男人粗鲁的声音,已是在嚷嚷要喝酒了:
“赔钱货死哪去了,快些把酒给我打回来,晚一点儿腿给你打断。”
拎着酒葫芦的小姑娘吓得浑身直发抖,赶忙敲开对门去买酒,不多时就又出来,对着雅利奇快速道了些:
“多谢您的糕点,我先回去了。”
雅利奇伸手在她的酒葫芦上一抚,笑容温和可亲:
“不用谢,回去吧,以后你会有好日子过的。”
小姑娘不解的点头,又在院子里的催促声里慌忙跑了进去,不多时院子里又传来了男人摔碗的喝骂声,女人唯唯诺诺的哭泣声,两个缩在门口的小姐弟吓得低声呜咽个不停,求助的目光不时看向门外的雅利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