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弦一口咬破舌尖,铁锈的味道立刻在嘴里蔓延开来。
下一秒,咒语起了作用,她的身体瞬间就能动了。
虞无弦迅速地转过身,一个金光符贴到了对方的身上,井底瞬间金光大作。
她手中大刀一挥,写满符文的刀刃将邪祟劈成了两半,化作一团烟雾飘散开来。
金光熄灭之后,闵砚书竟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向她伸出了右手。
虞无弦再次挥刀,朝他的胳膊狠狠砍下去。
然而这一次,没能将他劈成两半。
月光通过井口洒下来,照在闵砚书脸上,他眼神里原本写满了担忧。
可随着虞无弦举刀砍他,又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为什么要用玩具刀砍我?”
虞无弦伸手,隔着毛衣,摸了摸他的肱二头肌。
暖的。
冒着热气。
虞无弦缓慢地眨了眨眼,发现了不对劲。
“我刚刚怎么了?”
闵砚书舒了一口气,“你刚才下来没多久,就陷入了幻觉,就连金刚咒都不起作用。”
又是幻境,她这一次竟然毫无知觉便中了招,到底是井下空气有问题?还是因为她魂魄不齐?
虞无弦盯着闵砚书,想到刚刚幻境里的那个“人”,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摸她。
她忍不住迁怒,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然后转开了脸。
闵砚书:……
虞无弦借着光线环顾四周,虽然看的不算真切,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里没有尸骨。
一具也没有。
“不是有人跳井吗?怎么这下面没有尸骨?”
闵砚书刚刚的注意力都在虞无弦身上,这会儿也注意到了。
虞无弦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对着几个方位比划了一下。
直到手中的符纸化掉。
“东北方,艮位,生门。”闵砚书小声说道。
随即他举起手中的长棍敲了敲,果然传来“咚咚”的回响。
中间是空的。
“你往后退。”闵砚书对虞无弦说道。
井下空间虽然比她想象的大,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虞无弦乖巧地退后一步,这种体力活,她很乐意留给体力更好的人来做。
闵砚书举起乌木棍,砸向井壁,明明是乌漆抹黑的一根棍子,竟然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光。
将整个井底照亮。
井壁被乌木棍捅出一个大洞,一阵阴风从洞口钻出,朝着虞无弦扑面而来。
这阴煞之气,虽然比不上南大的聚阴阵,但也够让她牙关打颤了。
闵砚书朝里面看了一眼,“这后面是一条密道。”
“走吧,也没有别的路了。”
虞无弦望了眼黑漆漆且阴森森的密道,拉着闵砚书,穿过了破洞的井壁,进入了密道之中。
里面比她从外面看到的还要窄,对她来说尚且如此,对闵砚书这样的大高个就更加局促。
密道之中,阴风刺骨,即使有个大暖炉在身边,同时虞无弦还有一层护身符的防护,还是有些吃不消。
走了大约一刻钟。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虞无弦突然停下来。
后面的闵砚书沉声道:“好像是呼救声……”
两人加快了脚步,虞无弦有预感,她大概率又要看到那一幕了。
虞无弦是个显得有些冷漠的人,不是因为生来如此,而是当一个悲悯的人太累了。
她活得够长,见得够多,除了钻研和提升专业能力之外,她对其他事情都是懒懒的。
包括去守生死界。
连守护苍生这种事情,虞无弦都是追随着师父的意志,而她自己最想做的其实是浪迹天涯。
丁柏元说她没经历过痛苦,其实是对的。除了被父母抛弃这一点,她可以说是在爱的包围中长大。
所以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震撼。
虽然都是着火的仓库,可是跟上一次不同。
仓库是在地下,联通着村里的枯井。
这里就是炼狱,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里面的亡魂被火烧着,被烟熏着,拼了命地想向往外逃,可是却怎么都逃不出那片火海。
像极了那些怎么都逃不出去的女人们。
而仓库外的上上下下围绕着数十个深浅不一的鬼影,黑色,红色,甚至是青色,正冷冷地注视着。
就仿佛那些曾经冷眼看着她们受折磨的村民。
不仅如此,仓库内的怨恨之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滋长,聚集,作为养料被仓库外的阴灵所吸收。
虞无弦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之前看到的幻境那么逼真,甚至可以轻易伤害到她的身体。
这个幻境不是一个鬼搞出来的。
而是所有死在这里的阴灵们共同制造出来的。
“阿弥陀佛。”
闵砚书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忍地念了一句佛号。
在他们二人出现之后,仓库之外的影子,便全数转过头来,紧盯着他们。
即便只是一道道的影子,虞无弦也能感觉到它们带着寒意的视线。
“终于来了?”一道森冷无比的女声响彻整个空间。
“你们在调查五年前的大火?”
“对啊。”虞无弦扬了扬眉毛,“当年下蛊和放火都是你们做的?”
为首的摄青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嗯,你说得对,有些人的确该死。”
摄青搞不清虞无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影响它表态,“你们赶紧滚,如果非要趟这浑水,别怪我们不客气。”
“可他们已经死了。”
虞无弦面色平静地望着摄青。
“他们在你们放火烧仓库时,就已经死了。
五年里,每一天他们都在火中煎熬,重复着死前的惨状,到底是因为你们心中的仇恨未消,还是因为他们是你们的养料,供养你们越变越强大?”
摄青大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弱肉强食,曾经的我们不也如此吗?”
虞无弦没反驳,她承认对方说得没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冤有头债有主,有罪之人受惩罚我不反对,但是无辜之人,不该受牵连。”
包括但不仅限于小康、小康的爸爸,齐红梅的孙子,还有闵砚书的父亲和另一个组员。
虞无弦不认为当年被送到仓库自生自灭的人之中,没有无辜被传染上的。
“无辜之人?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之人!”
摄青身上的煞气暴涨,意味着虞无弦的沟通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