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柏元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看到不远处一道白光闪过,随后一棵枯树便冒起了黑烟。
他碾灭了烟头,兴冲冲地跑下楼一探究竟,在往偏院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过来追人的叶鸿青。
叶鸿青手中夹着一张符,横眉冷对,质问道:“刚刚是你?”
丁柏元嘴角一勾,半眯起眼睛,“怎么?要乱扣帽子了,你说是我,有凭证吗?”
叶鸿青方才在树旁,除了烧焦味,还隐隐约约闻到了食物的气味,和此刻丁柏元身上的气息很像。
“凭你身上的气息!”他笃定道。
丁柏元抬了抬胳膊,靠近鼻子嗅了嗅。
哦,还没洗澡,身上的确有一股子火锅味。
想到这里,丁柏元心中不忿。
那臭丫头,怎么就不相信他呢?
大大方方跟他说要来叶家,他自会有办法带她进来。
现在惹出麻烦,还得给她擦屁股。
这顿饭吃得忒不值了。
“没话好说了?”叶鸿青眼神凌厉,手中的雷符随时要催动。
丁柏元淡定地摸了摸下巴,“别激动啊,我不过就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也没闯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至于这么大火气嘛。”
叶鸿青哼了一声,丁柏元缩了缩脖子,转身准备离开,“抱歉了,我这就回去。”
他才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背后一阵破空之声。
丁柏元背对着叶鸿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状似不经意地侧过脑袋,随随便便伸手一抓,两枚刺骨的冰锥被他打落在地。
叶鸿青心中骇然,能如此随意就抓住他用寒冰符催生的冰锥,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长!
他还想再战,就听到丁柏元懒懒的声音说道:“你确定……要动手吗?”
叶鸿青用他手中的灵符回答了丁柏元的问题。
……
虞无弦一路向北来到了叶家宗祠门口,追踪符仍然没有反应。
她准备打道回府,就看到有个穿着灰袍的老人从宗祠大门的阴影里走出,缓缓地下了台阶。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啧,又遇到一个。
她正寻思要怎么安全撤退,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晚辈吃得有些撑,想在周围散个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如有冒犯,还请老人家见谅。”
叶禹墨带着满脸的假笑,向叶永年鞠了个躬。
“咳咳,你走近点,让我看看清楚。”叶永年朝叶禹墨招招手。
叶禹墨假笑僵住,站在原地没动。
就在这时,叶鸿青的两个手下也到了,看到叶永年,恭敬地喊了声“老祖”。
老祖?
虞无弦站在墙根下,仔细打量着叶永年的背影。
老人的样貌可以说是风烛残年,他原本的修为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
“你是鸿安的儿子?”叶永年看清了叶禹墨的长相,声音越发沙哑。
他回头对叶鸿青的手下说道:“回去给鸿青复命吧,这里没有外人。”
随后用他干瘪如枯树枝的手指又点了点叶禹墨语气不容置疑。
“你跟我进来,见一见叶家的祖宗。”
叶禹墨没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宗祠。
虞无弦想趁机溜走,又有些担心那个什么老祖,会对叶禹墨不利。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带着热气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猛地一跳,闵砚书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中。
“是我,别怕。”
虞无弦回过头,睁大眼睛,惊讶之余反驳道:“谁怕了?我贴了隐身符,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闵砚书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看到的。”
怎么可能?!
虞无弦嘴巴张得老大,刚才那个对她甩雷符的大哥也只是听到声音而已。
闵砚书居然能看到!
伍甸村的一场超度,还让他的天眼升级了?
不仅能看到邪祟,还能看透隐身符?
而且还能传音了!
两个站在宗祠外的墙脚下,用传音聊了起来。
“来都来了,要进去看看吗?要是那人突然出手,我怕叶禹墨一人难以应付。”
虞无弦抬头看向闵砚书,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眼眸中仿佛有繁星在闪烁。
不知是出于对叶禹墨的关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闵砚书一时间没有拒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虞无弦拉着进了宗祠。
虞无弦进宗祠是有私心的。
她想确认一件事情。
叶禹墨在主殿给叶家祖先上完香,随后跟着叶永年走进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隔间里的装饰与外间的风格完全不同,古朴考究,桌案上摆着佛经,一只陈旧的木鱼。
正中间挂着一幅水墨画像。
叶禹墨只看了一眼,便呆愣在原地,心跳仿佛停了半拍。
那画上的人,留着短发,身穿僧衣,在一棵菩提树下,盘腿而坐。
尽管眉眼低垂,五官看的并不真切,但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感,让叶禹墨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是……?”
叶永年叹息一声,“这是叶澈先祖,法号无尘,曾经是叶家最优秀的弟子,但后来选择遁入空门了。”
“叶家弟子少有拜入其他宗门,但叶澈是个特殊的存在……”
“叶……无尘?”
当叶禹墨轻声念出叶无尘这个名字的时候,闵砚书和虞无弦也来到了房间门口,对着画像,在心中默念着同一个名字。
“无尘?”
“无尘……真的圆寂了。”
她的预感成真了。
直到叶永年带着叶禹墨离开宗祠,虞无弦还跪坐在画像面前。
“你认识他?”
虽然觉得很荒谬,但闵砚书还是问出了口,“你说的无尘禅师就是他,你之前错认禹墨时,也是喊的这个名字,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虞无弦缓缓回过头,脑子有些迟钝,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呢,他是一千多年前的人。”
闵砚书眼神黯了黯,刚刚那老人,从头到尾都没说无尘的生卒年。
他抿紧嘴唇,看到画像对他的冲击,不比任何人少。
他都来不及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也暂时无法分辨虞无弦为什么撒谎。
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和尚,是叶禹墨的先祖,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失控。
甚至对虞无弦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需要点新鲜空气,他要马上离开这里。
“走吧。”虞无弦心有灵犀一般站起身,“这里不能久留,赶紧离开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偏院的方向亮起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伴随着雷鸣声。
随后突然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
虞无弦心道一声糟糕,是丁柏元遇上“雷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