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玖赶到客栈的时候,沈不明已经在了。
还是上回那张脸,却是换了一身行头。
不同于之前的平常朴素,他身上的衣服华贵非凡,一看就价值不菲。
莲玖瞥了两眼,关好房门后就直奔主题:“你让我探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沈不明眸底闪了闪,示意莲玖继续说下去。
莲玖抬眼,目光落在沈不明那张看似很是普通的面容上,微微一滞:“这位公子,我查看过揽月宗弟子的名单,揽月宗现在的弟子中并没有叫做牧秋水的人。”
“你是不是找错了?”
沈不明皱起眉,想都没想地就直接摇头:“不可能。”
这几年来他在玄冥大陆四处奔波,人手几乎遍布整个大陆,就只为了寻找一个牧秋水。
除了四大宗门他安插不进人手,其他地方可都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而四大宗门里,就揽月宗最有可能,也只有揽月宗说得过去。
因为牧秋水品性素来温婉沉静,不喜与他人结交,在当时的揽月宗,算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去其他宗门,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况且据他调查,所得到的关于牧秋水最后的消息,就是她要赶往揽月宗。
此后,她整个人就像销声匿迹了般,毫无动静。
有些诧异他的反应,莲玖心下转了转,接着开口道:“可是揽月宗弟子名单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或者,公子你可还有她的什么消息,我好更方便地探查。”
听见这话,沈不明忽地冷静了下来,抬眼看向莲玖。
莲玖不闪不避,目光坦荡。
他犹豫了一会,似是在思量着些什么。
半晌,他才轻笑了声:“你倒是聪明,知道我手上还有点东西。”
莲玖唇角微勾,嘴上却是故作诧异地道:“原来公子手上还真有东西?”
这一句惊讶很不走心,显然莲玖也没有要隐瞒沈不明自己早就猜到了的事实。
沈不明虽说是要合作,但从一开始就藏头露尾的,消息也没给全,她自然不会傻到全盘托出。
不过两边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多的情况下,想让对方相信自己,自然得展露点本事来。
比如刚刚莲玖就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在揽月宗有熟人,可以看到弟子名单。
又比如莲玖现在直接明晃晃地告诉他,大家都是聪明人,该你拿点诚意出来了。
两人不是傻子,对话看似简单,里头的弯弯绕绕却多得是。
沈不明看着莲玖,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作为合作的对象,莲玖敏锐的洞察力和他都看不穿的城府,让他已经有些忌惮。
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眼前的莲玖,确实是他最佳的合作者。
毕竟他找牧秋水一事,并不想声张。
“我手上有块同心石。”沈不明顿了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半块玉佩,“你带着它,一旦靠近牧秋水,玉佩便会发热。”
莲玖眉心一跳,面不改色地伸手接过。
但她心中,已经多少起了波澜。
就连刘永安这个牧秋水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半点寻找他娘的有用物什,眼前这人怎么会有这种非亲近之人不会有的东西。
这人和牧秋水……究竟是什么关系?
莲玖神色平静地将玉佩贴身放在了胸口处,思绪忽地飘到了先前沈不明给她看的那幅画卷上。
那幅画既是画了牧秋水和另一个女子,那这画要么是在画师手中,要么应当是在画中的两人手中保管才是。
想起之前在她问及画中另一个女子时,沈不明那过分冷淡的语气,莲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沈不明,多半和那个女子有关。
或者说,他此番来寻牧秋水,应当也是和那个女子有关。
那这枚玉佩的来历,就清晰明了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莲玖扒得差不多了的沈不明沉默了会,又开口补充道:“揽月宗里,除了牧秋水,应当还有一个男子。”
“你要是打听不到牧秋水的话,不妨试试找找牧秋白。”
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将莲玖先前的猜测尽数证实。
牧秋水果然和牧秋白有关系!
莲玖垂下眼帘,盖住她眼底那些复杂的神色变幻。
“牧秋白是……她兄长?”吸取了先前的经验,不想再引起沈不明的警觉,莲玖没有再连续追问。
但她也不能什么反应都没有,便问了一个最浅显的,甚至不算问题的问题。
沈不明点了点头,随即就又闭上了嘴,显然是还在思量着要再和莲玖透露些什么消息合适。
安静的包厢里,两人的沉默似乎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较量意味。
莲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这场沉默的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沈不明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坐不住。
毕竟现在是他找莲玖帮忙,莲玖若是要拿腔拿调的,他也没什么可以约束的。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一直到已经眼馋屋子里边角处的灵果许久的火麟终于从莲玖怀中跳出,毫不客气地扑向那棵灵果树,屋里的沉寂才在这一刻被打破。
沈不明沉吟了会,这才将他知道的一些消息挑挑拣拣,讲了出来。
十六年前,牧秋水刚生下幼子刘永安没多久,就接到一封来自揽月宗的信。
信中写明了有人在丰阳城遇见了她的兄长牧秋白,牧秋白身受重伤,经脉尽毁,修为大跌,还瞎了一双眼睛。
信的末尾说了,那人准备将牧秋白送往揽月宗修养。
这把牧秋水惊得连夜就往揽月宗赶,谁她料这一去,就是再也没了音讯。
而牧秋白和那个发现他的人在去揽月宗的路上突然遇袭,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袭击他们的人,是揽月宗的……弟子。”沈不明顿了顿,生生将后半句给拐了个弯。
同样的事,不同的角度,信息确实更全了一些。
只不过……
莲玖唇角微勾,她放下手上的茶杯,笑眯眯地看向沈不明:“这位公子,你的诚意,似乎还是有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