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密令
作者:惬意凭栏   泡桐花开二最新章节     
    许荣斌要搞土地改革,却因为自己前几年“汉奸”名声作祟,使得人们都不再相信他。
    许荣斌明白这一点,于是,便将自己祖上传下的几十亩地分给了农户。
    接下来许荣斌又去动员了铁犁婶子,让她也拿出自己的土地,分给那些无地、少地的农民。
    但铁犁婶子却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他要求许荣斌帮她去寻找她的新子。
    民国二十八年的时候,为了收租子,许荣誉将新子送去了发往东北的卡车上,让他到东北去给日本人做劳工。
    从那以后,新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便成了铁犁婶子的梦魇。
    铁犁婶子常常在梦里看到新子,他浑身是血,哭喊着:“娘,娘,救我!”
    铁犁婶子每每从梦中惊醒,出一身的汗,就再也不能入睡。
    这么多年的媒婆工作也不做了,就连东子让她跟着去享两年清福,她都不去。她怕有一天,万一新子回来找不到她了,那样,新子就真的没有家了!
    铁犁婶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许荣斌马上点头道:“婶子,不瞒您说,那一年光咱们锦县送出去的劳工就有十几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是我无能啊,这也是我心里的痛啊!
    那个时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婶子,您放心,新子事情就交给我,我替你找,我马上派人出去打听他的下落。这不光是为了您,也是为了锦县十几个家庭,我得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许荣斌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当年在那种情况下,许荣斌已经在尽力的保护锦县人民了,只是他不可能护住锦县的所有人。
    当着铁犁婶子的面,许荣斌让手下立即返回县城,整理当年往东北调派劳工的档案,从中寻找线索,哪怕是再到东北,也要找到他们!
    看到这些,铁犁婶子再也绷不住了,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新子是她心底里最大的痛,哪一个孩子不是母亲的软肋呀?!
    “这些地你拿去吧,想分给谁就去分给谁,我只要我的新子能平安的回来!”
    铁犁婶子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同时解决的,也有许荣斌这些年对这个事情的牵挂!
    他又何尝不想那些走出去的人们能够平安的回来!
    许府和铁犁婶子家的地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亩,许荣斌将这些土地全都分给了农民,解决了许多家庭的困难现状。
    这下子,许荣斌在泡桐屯子的威望是蹭蹭的涨,人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许府大少爷回来了。
    贫苦的农民也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许荣斌信心倍增 ,准备大干一场。
    许荣斌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可不是这么好做,得到土地的农民是高兴了,但要让其他的地主拿出土地来分给别人,他们势必会不高兴的。
    不见得说每一个人都像许荣斌,也不见得说每一个人都像铁犁婶子。
    这正是所谓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是许荣斌信心满满,准备迎接这场硬仗,一定要让锦县所有的人都有地种,有饭吃。
    可就在这个时候,留守县政府的石计生来了!
    石计生附在许荣斌的耳边,说道:“县长,上峰传来密令,让您马上回去,有新的任务。”
    许荣斌眼神一凛,他深知上峰此时召他回去,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手头上的事业……好像才刚刚开始,许荣斌怎么舍得就此抛下这些??!
    他转头对前来帮忙的豹子道:“我有要事,要回县政府一趟。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土地改革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不能辜负乡亲们的期望。”
    豹子虽然以许荣斌不是一个队伍,但他的所作所为,以及在这次土改中的表现,让许荣斌很是欣赏。
    更何况,有国共合作在先,许荣斌也不用避讳什么。
    豹子听了许荣斌的嘱咐,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定不负所托:“姐夫,您就放心地回去吧,我一定会把接下来的事情办好的!”
    许荣斌拍了拍豹子的肩膀,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便与石计生一同踏上了归程。
    一路上,许荣斌暗自思忖着上峰此番召见他的目的,心中隐约有一丝担忧。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两人快马加鞭,很快便赶回了县政府。
    许荣斌直奔会议室而去。上峰来人正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卑职许荣斌,拜见上峰!”许荣斌行礼道。
    那人转过身,严肃地审视着他!
    许荣斌一愣,不禁惊叫了一声:“解,解大哥!”
    来人正是解士杰!
    许荣斌与解士杰,那可是生死之交呀,想当初,解士杰三顾信和棉纺厂去请许荣斌,许荣斌感念其一心为民的气节,甘愿放弃上海滩“斌爷”的身份,回到锦县。
    两人携手并肩多年,结下了生死同盟。
    解士杰在许荣斌的眼里,那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只是后来,解士杰接受上峰调遣,去了南京,后来又辗转去了重庆……一直没有回来过。
    许荣斌最疼爱,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许贝儿,就是在那个时候,跟随在解士杰的身边,直至今日。
    锦县被日寇占领之时,许荣斌为了全城百姓,不得已,假意归降了日本人。
    许荣斌的那一行为,让许多人都认为他是真的怕了日本人,其中也包括解士杰。
    解士杰为了这事,对许荣斌一直都是避而不见。
    他认为,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无论如何,许荣斌都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苟活!
    如今赶走了日本鬼子,许荣斌得以平反昭雪,解士杰这才以“上峰”的身份来见许荣斌。
    算来,自解士杰调离锦县以后,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许荣斌走上前去,很想握着这位老哥哥的手,跟他好好说说,两人离别之后的这几年,各自的经历,还有……还有许许多多的话。
    没想到,解士杰却是一脸的严肃,并没有去回应许荣斌的热情,而是说道:
    “荣斌啊,我不是什么上峰,我这趟来也只是为了传达上峰的命令。”
    “请上峰吩咐!”许荣斌伸出去的手又撤了回来,挺直了身子,等着解士杰传达。
    解士杰说着,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许荣斌。
    许荣斌接过,展开里面的信件,见上面清楚的写着四个字:“全力剿共。”
    看来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密令了!
    许荣斌拿着信件的手愣在了半空,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抗日的这几年中,国共两党的关系是不稳定,可是最近不是联共抗日了吗?怎么又有了变化?
    “荣斌呀,我们军人都讲究,军令如山。
    你虽然不是什么军人,但也是党国的官员。既是我党国人员,就要按我党国的指令行事。听说你还搞什么共产共息那一套,赶紧给我停了!”
    “为什么要停?那才刚刚开始呀!”许荣斌的心中不光是不解,还有些许的愤怒。
    解士杰拍了拍许荣斌的肩膀,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剿共、剿共,明白了吗?!
    抗日期间,你与日本人交好,说是为了党国在忍辱负重!如今,你与共产党八路军走得挺近,是在为了谁?
    外头都打起来了,你不知道吗?共产党要窃取这些胜利果实了。这天下的太平是党国取得的,跟他们共产党有什么关系?!”
    解士杰有些顿足捶胸,仿佛在为某种行为痛心疾首。
    许荣斌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位亦师亦友的兄弟了。
    他们之间已经横上了一条永远不能跨越的鸿沟!
    “这些年来,八路军没少帮我们,最后这一战也是多亏了八路军,我们才取得的胜利。”
    许荣斌尽量用冷静的口气对解士杰说道。
    他想让解士杰了解一些事情。
    但解士杰却说道:“很好!如果你觉得你和那些八路军关系还行,你还能取得共产党的信任,你就需要潜入他们的营地,获取他们的作战计划,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消灭他们,这才是对党国的忠诚!”
    解士杰的语气何止是清冷,简直叫人一下子就能凉到骨子里去!
    这种寒冷,使得许荣斌强烈的意识到,此时,这片刻的平静生活,怕是也不会有了,中国的内战已经开始了!
    解士杰在传达完上峰的命令之后,跟许荣斌说了一件他特别关心的事情:“贝儿在这个假期也不会回来了,她和鸿飞都上了大学,他们如今都很忙!”
    稳儿,还是秉承着以前的原则,独自经营着信和棉纺厂。
    她尽量地不去打扰许荣斌,因为她知道,许荣斌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百姓。
    如今,虽然已经赶走了日本鬼子,可是形势却一点也容不得乐观,经济上甚至比以前还要紧张。
    稳儿必须加足了马力,她想尽快的让信合棉纺厂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这天,信和棉纺厂却迎来了三个新的客人。
    侯林家的找到稳儿,笑得有些怪异:“太太,您的老家又来客人了!”
    稳儿的信和棉纺厂里是短不了有泡桐屯子的老乡过来。这些人找到稳儿,无非就是想讨点好处回去,侯林家的都有点不耐烦了。
    稳儿一直都按照许荣斌的嘱咐做:对泡桐屯子人可以给予一些物质上的帮助,但绝不能留下他们在这里工作。
    “是什么样的人来?”看着侯林家的那奇怪的样子,稳儿不禁问道。
    侯林家的麻溜儿的答道:“是爷孙三个,那个爷爷的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好在,驴车倒是赶得挺溜的。他的孙女也很标致,小孙子一看就是胆子小的,比个小姑娘还腼腆呢!”
    听了这话,稳儿马上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了:“是常福叔!”
    “对,俺记起来了,他是说过他叫老常福!”侯林家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像是刚刚想起来。
    常福一直是个忠厚老实的人,稳儿年轻的时候,常福没少帮过她的忙。对于这些稳儿是不会忘记的。
    并且她的心里总是感觉到跟常福非常的亲近,就如同亲人一般。
    自从常福在许府请辞以后,稳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么多年了,稳儿只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关于常福的只言片语。
    常福为人一直十分仁慈,多少年了,没有来过信和棉纺厂,他就是怕惹人口舌,再给许荣斌夫妇添麻烦。
    如今,他带着他的孙子孙女到了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稳儿赶紧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往后院奔去。
    侯林家的看到这种景象,一头雾水,嘟咕道:“太太这是怎么了?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听到他来了,太太这么激动?”
    常福果然是老了,才几年的工夫已经老的不像样子了!
    头发花白不说,还满脸的褶子,腰比弓都弯,使他的个头看起来还不如他的孙子高。
    见到稳儿,常福倒身就要下拜,嘴里叫着:“大奶奶,常福给您请安了!”
    稳儿抢先一步扶住常福,嗔怪道:“常福叔,您这是要干嘛?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来这套,这不是给荣斌抹黑吗?!”
    提到许荣斌,常福赶紧收起了动作,道:“那,俺就免了这一拜?”
    “当然得免了!”稳儿笑道。
    常福往稳儿面前推了推,他带来的这两个孩子,道:“我这老头子免了就免了吧,这两个孩子的礼儿您得受了!”
    常福说完,又对那两个孩子道:“常月,常亮,这是许家的大奶奶,这要是从你姥姥家那里论呢,你们应该叫她,妗子!
    来,快给你们妗子磕头!”
    许荣斌和曹馨燕是表兄妹,曹馨燕的儿女自然要叫稳儿“妗子”了。
    稳儿没有推辞,微笑着受了姐弟俩这一拜。
    她拉着常月的手道:“你就是常月,常听存善提起你来!”
    常月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着像她妈妈一样的大眼睛,十分美丽而灵动。
    常亮却是躲在爷爷身后,偷偷的瞅着稳儿,不肯走上前去。
    常福用力的将常亮从自己身后拽出来,推到稳儿面前去,道:“大奶奶,老常福到这里来,是有事想求您来。”
    当年未见的常福,找到信和棉纺厂是想做什么?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