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城镇的流动很大,有人怕打仗,举家迁移的。
也有好奇真相,涌入城市的。
陆东序并没有要求关闭城市,这样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杀了帝国太阳,清除实验室的众人,尤其是实验室的头脑——博士。
马车里准备了一个小浴桶,沈玉衡泡在里面,鱼尾有些可怜地垂出来一块。
陆东序抿了下嘴唇,他从兜里掏出来一颗饴糖,说道:“忍一阵,委屈你了。”
其实他现在看起来更加委屈。
为了隐藏行踪,马车的尺寸很小,浴桶放在里面,陆东序连伸直腿的空间都没有。
长腿蜷缩在浴桶与身体的缝隙中,脚尖微微踮起,脚掌悬空着。
沈玉衡咬着糖块,对着陆东序勾了勾手指。
漫长的旅途,总要有些温存与激情。
白女巫的居住地与莫港间隔了三座城市。
这里的人生活很是平淡,他们对外界的没有太大的兴趣,却也不会排斥奇怪的事物。
像是沈玉衡实在憋不住,打开车帘向外看的时候,被一个比车轮高不了多少的小孩看见了。
那个孩子指着沈玉衡的脸,大声喊道:“妈妈!他好漂亮,脖子上为什么有伤口啊?”
“他的耳朵也跟我们不一样。”
就在陆东序和马夫士兵警惕时,孩子的母亲揉了揉小孩的头,对沈玉衡点头致歉。
她轻声哄着:“这位应该是人鱼,很多人鱼听不懂我们说话,不要用手指指着人家。”
“人鱼先生很可能会以为你要伤害他。”
小孩对着沈玉衡笑了下,把自己的小布兜里最好看的石头举起来,对沈玉衡说道:“漂亮哥哥,送给你,你真好看。”
沈玉衡缓缓地眨了一下眼,他看着小孩手中漂亮的石头,伸出手,指尖翘起不让尖锐的指甲吓到小孩。
石头落入他的手中,还带着小孩手掌的濡湿感。
沈玉衡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温柔清朗的嗓音响起:“谢谢你。”
“不客气!”小孩挺起胸膛,白软的小肚腩从衣摆露了出来,他抓着母亲的手跑远,还不忘对沈玉衡挥挥手。
陆东序松了一口气,他轻抚着沈玉衡的白色长发,说道:“副官说过这座城市很好,我以为他是夸张。”
据说这座城市曾经的市长就是白女巫,她大力地宣传知识与民俗,留下了大量的书籍。
甚至连巨龙的介绍都有。
帝国有一部分温和派的学者,就是诞生在这座城市。
不过由于一边是经济繁荣的贸易港口莫港,另一边就是军事重镇,与陆东序立场看似敌对的一位上将的驻军地。
这座城市的光芒反而柔和下来,不受打扰。
沈玉衡眼睛亮亮的,他看着手心中的石头,说道:“一切结束,我们来这里定居怎么样?”
陆东序嘴角勾起,决定把帝都换成那敌对上将的驻军地,白天处理公务,晚上就回这座城市陪沈玉衡。
某不知名上将:6,你哄老婆,抢我地盘。
马夫询问驿站的人员,成功得到了“医师”的住址。
他们赶着马车到的时候,白女巫的徒弟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浅笑地说道:“老师正在屋子里等候。”
“她知道我们要来?”陆东序抱着沈玉衡下马车,眉眼一片冷凝。
徒弟脸色不变,说道:“心中有所求,就会随着指印而来。”
陆东序没有管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带路。”
白女巫看起来跟普通人无异,不过气质更加温和,腰肢挺直,她掌握足够多的知识,让她说话时带着一种文化熏陶出来的韵味。
“你们不是我见过的第一对人鱼与人类的伴侣。”白女巫站起身,在身后陈旧却整齐的书架上翻找了一下。
她小心地捧着一个已经有些泛黄散页的图文书籍,放在了沈玉衡与陆东序面前。
她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有一个手工绘制的图像。
一条美丽的人鱼浮现在大海上,而陆地上穿着华丽衣袍的男子对其张开手。
陆东序的眉头微皱,他冷声说道:“帝国第一任太阳。”
白女巫一愣,随后苦笑道:“我忘了您成为帝国之刃前,也曾是公爵大人的继承人。”
“这种历史想必您学习过了,是我卖弄了。”
“不。”陆东序握着沈玉衡的手掌,指腹小心地抚摸着沈玉衡指缝间的薄膜,他眼里仿佛涌上了阴霾,他冷声道:“我所学习的是……”
“邪恶的赛诺雅人鱼王诱惑了人类君主。”
“人鱼王的诅咒让帝国人民苦不堪言。”
“受到太阳之神恩惠的斯诺雅获得了太阳神剑,刺穿了人鱼王的心脏,拯救了水深火热的帝国人民。”
“他也成了帝国被平民推崇的,第一任帝国太阳。”
斯诺雅就是帝国太阳的姓氏,不过现在为了宣传皇室的权力,他们的姓氏只能出现在歌颂赞词,或是“正史”之中。
白女巫眉头紧皱,问道:“您就从未听说过两人相爱的故事吗?”
“从未。”
陆东序脸色冷硬,他抓着沈玉衡手指的手愈发用力,眼神里带着寒凉的嘲讽意味:“原来他们恶心的行为,从祖先开始就是如此。”
沈玉衡看着那张插图,他伸手指了下人类男子腰上一个略显朦胧的色彩条。
“这应该就是太阳神剑。”
白女巫低下头,细细地看着,她也从感觉过这里色彩出现的突兀,却无法确认。
她有些疑惑地说道:“为什么太阳神剑会这么……不起眼?”
沈玉衡的目光落在海浪上站立,脸上满是喜悦的人鱼王身上,轻声说道:“因为神迹不会完整地投映在人类的眼中。”
但是这位人鱼王肯定是看见了。
明明看着自己爱人带着刀剑,却还是满脸喜色地扑向死亡的怀抱。
值得吗?
沈玉衡看向了面色冷硬,紧紧抓着自己手的陆东序,他又一次地质问自己:‘我真的配得上陆东序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