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
黎影打开车门,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熟悉的东山墅区域,入冬,景观树光秃秃,时常有巡逻车。
司机瞧她怀里的包,催促:“天这么黑,是离家出走吗,赶紧上车,这里查得严,不能多停留。”
黎影恍惚回神,坐进车里。
司机不懂她的情绪,和她闲聊:“住东山墅,富贵。”
“不是。”她摇头。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东山墅到霞公府,您这住的地儿啊都不一般。”
她莞尔一笑,看车窗外倒退风景。
司机唠唠叨叨:“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环境怪安静,好地方啊,这么严,贼都不敢靠近。”
“确实好。”黎影应。
再好也要不起,哪能不识抬举呢。
司机切换中控仪表面板,放了首歌,偶尔和她瞎聊准备过年,说他需要送孩子去卷课程,晚上才出来跑单,接单越来越忙。
“在四九城,没钱真的生存不了,几万块都不是钱了。”
谁在意陌生人的人间故事。
反正黎影不在意,她有3个亿,还有三只基金,有红利,基金是徐先生赠予,具体投多少没看过。
他还给了什么呢?
已经不记得。
美术馆和工厂没了就没了,虽然会难过,都是她的心血,要怎么把她的画作拿出来呢?
舍不得就这么丢弃。
‘叮’
小李:「怀柔栖云」
黎影看了眼手里收到的短信,吩咐司机:“去怀柔。”
看飞往加拿大的飞机票,这两天,售完。
收起手机,回头看了眼车后的风景。
徐先生会生气吗?为什么要生气,比她漂亮的妹妹很多的。
如今,她都这么不听话了,足够徐先生的耐心耗尽了。她祈祷。
-
深夜三点,城西二环。
四合院建筑的包房里,灯色昏暗。
瞬间响起玻璃器皿破碎的巨大动静。
小李抹了下嘴角溢出的血迹,太子爷那一拳过来,十分要命,也不敢拿帕子擦拭。
徐敬西抻了抻衬衣纽扣,明明走两步要离开,又蓦然回头,双手揪住白手套司机的衣领,几近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轻松撒手,将人砸到地板。
‘砰——’
连带边上的椅子,翻砸在地。
小李不动,也不是没和他在队里训练过,从未够太子爷有体力。
徐敬西慢步靠近对方:“要与不要她,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他人替我做主。”
小李摇头,疼得没法回话。
后一句不轻不重就这么从他口中往下道,“就凭你么。”
他单手抄兜,居高临下地睥睨想要站起来的白手套司机,一分一秒过去,就这么静静看着白手套司机站起来。
很快,他轻笑一声,抬起长腿,一脚朝白手套司机的腹部踹过去,任由司机再次倒下,也没什么好心情。
“我第二次被人背叛。”
手里办事最让他放心的白手套司机,转身,是头一个会背叛他的人物。
他第一次遭遇背叛,深陷疆北腹背受敌,可他命好命大,凭自身脱离险境。
第二次遭遇背叛,居然是他最看重的人。
厉害。
他最看好的羽翼,还是头一个不会站他的,几杯奶茶就这么好收买。
特别厉害。
徐敬西拎起椅子,自司机面前,坐下,扣了下手里的扳机,木仓抵在对方的脑门,木仓口硬生生抵下去摁出红印不可,力道狠得手背青筋盘缠毕露。
“放心把她交给你,你说放就放?”他居高临下,“来,跟我说说,教她藏哪去了,四九城也不大,我都查不到?”
小李沉默不语。
“这是有人暗中帮你,是不是告诉你的徐**了?”说着,徐敬西手中的力道更狠。
抵得脑袋痛肿,小李额头瞬间溢出冷汗,仍旧要低声回答问题:“我没同您父亲提过,他忙,不管你的私事,但郭家人会安排好她离开四九城。”
可真聪明,徐敬西冷笑:“哦,懂得找郭家帮你。”
“因为她是先生的女人,我们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苦受累,她安全最重要。”小李补充。
徐敬西轻嗤:“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不是放走她,而是你的背叛,你明白吗,不管是不是黎影,你都不能背叛我,懂吗。”
后两个字满是质问,小李慌乱中下意识点头,能明白。
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徐敬西懒得接。
再来,桌上的另一部手机同样在震动,上面显示江家人。
徐敬西始终无动于衷,直至,手机再响,响得他莫名烦躁,他拾起桌上的手机,砸在门板,砸得四分五裂。
‘嘭——’
一声。
小李明显绷紧神经。
徐敬西起身:“李崇临,是这个名字么,都快忘记了。”
小李点头,他的名字向来不轻易在外暴露,除了徐毅,无人知他真名。
面前这位太子殿下,或许早就知道。
打开包房的门,徐敬西接过陈荣递来的帕子擦手,手背沾染的那点血迹不属于他。
随后,他冷着表情吩咐:“把他还给徐家,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陈荣颔首:“…好的。”
徐敬西长腿迈步,离开四合院,大门的石狮子积了层薄薄的雪,他潦潦草草看了眼那层稀薄的雪。
特别像东山墅那夜,那女人躺在浴缸里,身上沾的浓白牛奶浴。
徐敬西莫名觉得碍眼,坐进来接的红旗车里,开车的是陈荣,无意窥见后视镜里映出来的半副侧脸,一顿心惊肉跳。
在启动车前,陈荣往后排座位递出笔记本电脑。
徐敬西打开电脑,点开别墅的监控记录。
是黎影当时离开的场景。
小姑娘裹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怀里抱两只小呼,手里一个画包,估计塞满她的笔刷,走得安安静静。
下着雪,她走下台阶,红着双眼回头看了眼偌大的别墅,随后,抱紧怀里的小呼,低脑袋离开。
看样子,又要掉眼泪委屈一阵。
他妈的,又不是他不要她。
哭什么劲儿。
‘啪’地合上电脑,徐敬西摸出烟盒,焚了支烟抽,沉寂模样看窗外夜景。
一口又一口尼古丁汲取入肺,燎烧烟雾里,怎么看,那张脸孔极度自私自利。
男人哑声,“你知道吗?”
陈荣摇头,他与小李身份不一样,他只是普通的司机,仅会开车,从未进过徐家大门,更不知道种种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