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化坐在石凳上,也走了过去,来到方化身边,望着他。方化眼神深邃,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久又长叹了口气,慢慢讲起往事。
未央宫开山祖师乃汉高祖刘邦谋士,萧何的后人,先祖萧何乃是开国功臣之一,待韩信死后,萧何也受到了吕后的猜疑,高祖驾崩之后不出几年,萧何病死家中,后人不知,其实未央宫萧家记载,萧何的死乃是因吕后强赐了毒酒。毒酒赐下,然萧家后人得幸逃脱,四方流浪,百年后,萧家后人得百家之长,欲推翻汉朝,遂创建帮派,取名未央,与汉宫大殿同名,是欲夺取皇权,朝中得知后,极力镇压,并名其为魔派,几百年后,汉朝灭亡,萧家怨恨渐消,不再干预朝中之事,遂真正成为魔门大派,其门派有定身、金针、隐神三秘术名扬天下,且在医药上的造诣也非比寻常。方化年轻时原本是未央宫两代前宫主萧元的徒儿,后来因不满宫主暴行,逃离宫中,但不出几日便被捉回宫中,萧元不念师徒之情,对方化痛下杀手,最后方化被身为少宫主的师兄暗自救下,捡回了一条命,此役也欠下了这师兄的一个天大的人情,而这师兄,便是如今未央宫主萧信的父亲。
计雪然听完了缘由,貌似深有感受,年幼的面庞上瞪着双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外公的功夫都是在未央宫学的啊,怪不得这般厉害!”
方化听后没有半丝自豪,反倒叮嘱道:“孩子,这件事情并不为世人所知,我也极少与人动手,你可千万不可说出。”
计雪然努力的点了点头:“外公放心,我一定保守秘密的,可是雪然还有一事不明。”
方化笑道:“呵呵,傻孩子,你说便是。”
计雪然也笑笑,问道:“那日在冉儿妹妹房中,那个大伯和大哥哥好像都认识爹,是么?”
方化摇摇头,答道:“非也非也,认不认识这说不准,但你爹的名字,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识,比你外公名声还大呢!”
计雪然听到,神情极是兴奋,高兴又道:“我常年在山庄中,却不知爹爹这般厉害,外公,天下谁是最厉害的呢?是爹爹么?”
方化再次摇头,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敢称最?不过当今天下倒是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外公快告诉我嘛!”
方化不紧不慢,道出十六字:“孔雀明王、尸神十方、未央宫主、刀尊玉郎。”
计雪然听的模糊,但听到最后刀尊玉郎,大声叫道:“最后一个便是爹爹!那孔雀明王就是最厉害的么?”
方化故作神秘,笑道:“非也,若是论谁的修行最深,当属大轮佛宗明王寺住持,化真大师。有人曾拜访化真大师时问过,当今世上修行最高之人是谁,他便道出了这十六个字,但化真大师清心无欲,少入世俗,便没有将自己加上。”
计雪然此时心中一片波荡,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方化知他是为父自豪,便轻抚他头,笑道:“好孩儿,你天赋比你爹还高,若勤加练习,等你而立之时,成就必不在你爹之下!”计雪然到底年幼,本就十分激动,再听方化激励,竟口不能言,转身跑去,从地上捡起了竹条,又练习起来,方化见此,心中也是一荡,对这外孙更是爱怜,不知何时,老目中却已湿润难当。
川蜀,卧龙山庄如往日般平静,此时已过傍晚,快是晚膳之时,从英堂内,两位老人还在交谈着什么。
“大哥,文泽离去已有两月之久,一直未有通信,不会有事吧?”诸葛百略站在桌前,面容还有些焦虑。
他身旁,诸葛千机也没有坐下,答道:“文泽修行如此之高,应无大碍,也许是雪然路上顽皮,分心而已。”
诸葛百略点点头,道:“也许是吧,雪然多年来不入世俗,想来应是好奇连连,倒是难为文泽了。”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跑进,目美肤白,正是诸葛西凉,她跑进之后,窜到诸葛百略身上,喊道:“二爷爷,爷爷,该用膳了!”二老面容慈善,笑望女童,诸葛百略说道:“好西凉,我们去用膳。”
诸葛千机也应道:“还是西凉心细,挂念着两个爷爷!”
诸葛西凉甜甜一笑,三人向外走去。夕阳西下,如此一幕,谁还道天涯断肠人?
北方干燥,雨水比之南方甚少,整一春季,却没下几场雨,计家父子来清平镇十日之多才赶上第二场,计雪然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半空,雨水潲进也没有察觉,只盼望能看到父亲的影子。半月已过,计文泽至今未回,甚至连书信也无,这时不但计雪然,就连方化也有些急躁。
“这臭小子,又是这般没心肺,怎的连信也不来一封,江湖上并没有山庄遭围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化喝了口茶,也不顾外孙在旁,口中尽是抱怨。
计雪然听到,心中原本急躁,又添一分担忧,沮丧问道:“外公,爹爹怎么还不来接雪然,爹不会出事吧?”
方化见计雪然如此,暗骂自己口碎,佯笑安慰道:“雪然不必担心,天下间能伤你爹爹的不出五人,这几人都是大派掌门,不会妄自离派,你放心便是。”
计雪然哪里听得下去,跑来嚷道:“外公,我想爹爹,你带我回山庄吧。”
方化眉头立刻紧皱,不知为何面上很是不愿,但也不愿看外孙难过,便道:“雪然乖,外公先给卧龙山庄飞书一封,若到时还不清缘由,外公便带你回去,如何?”
计雪然如方化般,也很不情愿,撅着嘴巴,方化无奈道:“好外孙,你想,若我们现在去了,你爹中途赶至却不见我们,这可如何?”计雪然两眼一眨,似乎认同,便点了点头。方化见状,舒了口气,可心中竟有一丝不安,不知是担心,还是焦躁。
夜,竹林中一片寂静,祖孙俩都已熟睡。计雪然沉闭着双眼,眼皮中左右摇动,正在梦中。一片漆黑中,计雪然在林中独自走着,却没有方化守在身旁,他心中害怕,不知该往哪走,正在这时,密林远处,一丝灯火隐约闪动,计雪然没有犹豫,往灯火跑去。可不知为何,他越跑那灯火离得越远,计雪然尚且年幼,遇此更是害怕,奋力的追去,不出片刻,灯火全无,计雪然害怕无比,蹲在地下,大声哭泣,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只手掌敷在他肩上,计雪然心中一跳,猛的回头,竟是计文泽。计雪然心中一热,扑进了父亲怀中,大声哭泣,计文泽刚将他抱入怀中,却又推开。计雪然愕然,抬头望向父亲,那张脸,白的异常,没有血色,计雪然心中一惊,后退一步,问道:“爹爹,你…你怎么了?”
计文泽那张白僵的脸毫无动作,一丝声音却传来:“孩子,快走吧,千万别找爹爹,记住,走的越远越好,别找爹爹…”声音越来越模糊,计文泽似乎变成了没有实体的影子,计雪然跑过去,扑向父亲,却再也没有了计文泽的身影,那丝丝叮嘱还回荡在林中,计雪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无助的泪水不争气的留下,寂静的林中,一个孩子的哭声传遍的天地,那哭声,是无助……
清晨,一丝晨光透过竹窗,照进屋中,也照在计雪然的脸上。雨停了,窗外的绿意更浓,竹林中又长出一些新竹,已有半丈余高。方化此时早已醒来,门外放置了一个竹篓,打算趁着春雨之后去采些草药。
“雪然,雪然,快醒醒,太阳晒到屁股了,恩?”方化坐在床边,轻拍着计雪然,发现计雪然脸上竟还有未干的泪水。
“额…外公,雪然好困…”计雪然缓缓睁开眼睛,眼下有些红肿,噘着小嘴对方化说道。
方化微微一笑,道:“好外孙,做了噩梦么?若累了就多睡会吧,等你起来我们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