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上,一名矮胖的老者手拿一根青竹,走在林中,向着山谷中行去。不过片刻,老者来到孔雀谷谷外,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谷中守卫见老者走去,纷纷两边站立,极为尊敬。
孔雀谷大堂内,尹芳竹同诸葛千机两人交谈甚欢,门口人影闯进,打断了二人。
“嗯?”老者一看诸葛千机,皱了丝眉头,也不理会,直接走到座位上,一言不发。尹芳竹两人一见来者,面露惊讶之色,诸葛千机更是苦笑一声。尹芳竹连连站起,使唤下人看茶,走到来者面前,做了一辑,道:“不知方师叔前来,芳竹有失远迎,还望方师叔恕罪。”
来者正是神医方化,看这架势,恐怕也只能是他,方化端起茶水,喝了两口,点了点头,随即道:“我是为雪然而来,他近日可曾回过孔雀谷?”
尹芳竹也坐下,道:“回方师叔,雪然自从出谷之后还未曾回来,前些时日的事情您也知晓了吧,雪然在乾城力斩焰神,但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乾城了。”说到此处,尹芳竹露出骄傲的笑容,毕竟计雪然的修为乃是大多出自尹芳竹之手。
方化撇了撇嘴,摇头道:“糊涂!雪然修为虽说精进神速,可你当他是焰神的对手?江湖俗人市井之言,你怎也如此?”
尹芳竹被方化教训,面上有些尴尬,这时诸葛千机开口解围:“方化你就勿要责备芳竹,那日得闻此惊人消息,芳竹便猜测其中有高人相助,此时只不过是晚辈讨你高兴罢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方化听言,将手中茶碗快速放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随即道:“我教训尹小子,干你何事?”
方化这般脾气,诸葛千机早已司空见惯,他也不动怒,苦笑道:“好了好了,我诸葛千机多管闲事,方化,你找雪然何事?若有要事,可让芳竹动用江湖令,不过几日雪然收到风声,便能回谷。”
方化瞥了眼诸葛千机,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哼道:“你们只知雪然名声大噪,却不管雪然安危,雪然当日同焰神大战,被焰神种上了狐蜒仙香,狐蜒仙香被种身上,极难除去,并且独有气味乃是狐族秘术,雪然只要身处狐族百里之内,便可被狐族发现,带着这种东西乱闯,你当雪然还能安稳?”
另外两人听言,脸上不禁有些变色,近日以来,计雪然名声大噪,尹芳竹同诸葛千机自当能考虑到他所处境况,但也不想竟如此危险,方化见两人如此,哼了一气又道:“算了,你们不知狐蜒仙香之性,尹芳竹,你快下江湖令,待雪然回来,我要亲手为他除去狐蜒仙香。”
山洞中,计雪然盘膝而坐,睁开了双眼,洞中不见天日,也不知过了多久,除了腹中的饥饿,计雪然已经恢复十之三四。站起身子,手中玄明泛着蓝焰红光,将前方道路照的通透,计雪然神念扫荡前方,不见妖敌,快速前行,一旦施展了御空,速度可就不是寻常车马所能比及,洞中看不清身形,只是一道光过去,风声阵阵,照这等神速,恐怕不出半日便可回到那铁匠店火炉之下,可没过多久,计雪然停下了身子,玄明上的光芒照在焦虑的脸上,前方泥石连接,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他回忆当时洞外之言,怕是此地便是被邱骞封锁,若想出去,如今之际,只有地宫那个出口。
洞外,玄泥地宫前方蹲坐数十妖,八盲仍旧在一动不动的守着洞口,剩下的妖人均是面露无奈,无精打采的小声交谈。邱骞同火沙长老从地宫中走来,淡淡望着众妖,邱骞问道:“八盲,一日已过,可有动静?”
八盲闷着性子,沉声道:“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我神识打探,也没有发现,怕是毒发身亡了。”
邱骞望了眼八盲,又看了看火沙,道:“还是在等两日,若他此时已经毒发,也不可能探索不到,火沙师叔,你怎么看?”
火沙点了点头,走到洞口,木杖点在洞口上,顿了一刻,道:“洞中安静异常,但有狐蜒仙香之味,他还未死。”
八盲闻言瞪了眼火沙,闷哼一声,别过头去,邱骞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道:“这计雪然竟然如此顽强,连八盲的毒都伤他不得,火沙师叔,您看是等上两日,还是…”
火沙道:“先不说他中毒与否,便是鼎盛之期,挨上三天的饿也没了力气,无需两日,明日此时,我等一同前去捉拿,若是活的更好,此是地宫,当然还由邱舵主定夺。”
邱骞黝黑的面额飘过不易察觉的面态,随即笑道:“火沙师叔乃是长辈,全都火沙师叔定夺,就在明日,八盲,回宫中歇息吧。”
八盲默不作声,倒是传出了沉重的喘气声,似是在生气,他闭上双眼,看也不看众妖。邱骞无奈一笑,跟着火沙又走向地宫中。
洞中,计雪然疲惫的坐在地上,他在洞中不敢大意,一直隐藏气息和身形,小心翼翼的又摸索两个时辰,不但没有找到任何出口机关,还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腹中饥饿之感愈加强烈,他依照体内周天运转的情况看,猜测已经过了一日之久,这样算来,已有两日多没有进食,再这样下去,计雪然连走路的力气都会失去。
又过了良久,肚中不知多少次的传来一阵咕叫,计雪然苦笑一丝,望着手中发出淡淡光亮的玄明,不觉想起自己先前所做。洞口被封,计雪然又不能原路返回,便在洞中寻找其他出口,但来回几遍,均无所获,他心想反正此地乃是百丈地下,凭自己一身修为,就是临时挖凿也能出去,他用玄明做锄,施展浑身解数向上挖去,可这泥土乃是地下万年尘土,比岩石都要坚硬许多,计雪然耗费了数个时辰,才挖动了三尺长度,这样下去,恐怕计雪然挖到年老也出不去。
愈加强烈的饥饿感已经让他的神识模糊起来,连手中的玄明也没了方才的光亮,此时隐约能看到轻淡的蓝焰,却是玄明本身所发。计雪然强睁着双眼,右手毫无意识的伸进了怀中,那锦囊从怀中掉出。六识快要泯灭,绝望的计雪然已是毫无办法,但仍有那丝侥幸,寄托在崔道人赠送的锦囊之中,他无力的抬起右手,还未落下,脚步声从远方黑暗中传来。
计雪然耳中隐约听到,绝望之心更盛,但随着脚步越来越响,传进计雪然脑中的,只是一人的步伐之声,本能感应下,没有一丝杀气。强烈的求生欲望从心中升起,计雪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拄着玄明从地上艰难的站起,一步一寸的向着前方移去。黑暗中,两只透亮的眼睛发出刺眼的光芒,从黑暗中射来,照到计雪然那再次绝望的脸上,只因这只眼睛,绝不是人眼。
计雪然靠着墙壁,费力的抬起右臂,擎起玄明,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黑暗中两道光亮越来越近,终于,脚步声戛然而止,光亮也霎时闭上,粗壮的人影发现了前方计雪然,仔细打量。
“你是妖宗,派来杀我的吗?”计雪然虚弱的问道,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但玄明依然举在胸口。
来者顿了半晌,小心向前走来,隐约看清了容貌,妖人乃是一粗壮男子,眼睛极为有神,即使是不用内力,眼睛中也有光亮折射,他脸面稍圆,耳朵尖耸,看上去倒有些像山间野猫。他举起手来,看似着实激动,慌忙道:“计公子不要误会,我虽属妖宗,但不是来害你的,计公子,我是来带你逃走的!”
计雪然乃是刀尊之子,计文泽曾经是见妖必斩,是妖宗第一大敌,无数妖宗皆对他恨之入骨,现在计雪然又杀了焰神,妖宗对他已不是简单的仇恨,此时计雪然身处绝境,这妖人反倒前来解救,这让计雪然如何也不能相信,可崔道人曾言,危难之时会有异族相救,一时间,计雪然极为不信对方,而又十分相信崔道人,强烈的矛盾迫使他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我…”
“计公子此时身体虚弱,不要再说话,这是一些酒菜,你先吃了再说。”对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包裹,扑鼻的烤鸡香味传进计雪然的鼻中,对方那妖将鸡肉撕下小块,自己吃下,又扔了过来。
计雪然心知对方担忧自己害怕中毒,才有此做,其实来者不知,便是告诉计雪然肉中有毒,他也绝顾不上了。计雪然眼皮猛地抬起,无形生出一身力气,接过了烤鸡便往嘴里填塞,现出了野兽般的暴食,烤鸡的香味已不被计雪然欣赏,他一味的咽下,连骨头都来不及吐出,妖人面上缓缓一笑,又扔来一物,道:“计公子勿要着急,这还有酒。”
此时正好喉咙中被鸡肉卡住,上下难行,计雪然也不顾及有失形象,连将烈酒灌入口中,香辣的烈酒入喉下肚,计雪然此时才知,为何世人总爱美酒,只因这酒味着实醉人。
一番鲸吞不过短短几刻,油纸空空如也,整个烤鸡皮骨不剩,被计雪然整个吞下,杯中烈酒也一滴未剩。多日饥饿,突进美味,计雪然肚中虽然疼痛难当,但也称爽快,内力护持下,腹中也不会太过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