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九烈走后,尹芳竹长喘了口气,对着计雪然道:“雪然,勿要多想,今后再说。”计雪然满脑都是赤阳的模样,呆若木鸡,跟着尹芳竹回身。孔雀谷百废待兴,若要恢复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完好的,多年来的安逸终于不复存在,所有人也开始了孔雀谷的重建,尹芳竹怀着无尽的感叹,走进了后山。
后山的大火熄灭的较早,乃是圣凰金雀亲自发威,地上的灰烬尽数被热风吹去,此时尹芳竹踏在小道上,却也感觉不到此地有过燃烧的痕迹。尹芳竹顺着小道走进后山松木林,不过几刻,便停下的脚步,恭敬的站在原地。前方,一只巨大的金羽孔雀踏步而来,高约一丈有余的雀首高昂,眼神微微下落,望着身前一身白衣儒雅的尹芳竹。
尹芳竹待圣凰金雀走来,作揖打礼,圣凰金雀也未理会,甩动了几下身上的羽毛,一根金黄色的孔雀羽从尾上掉出,插于地上,这时金雀才出声:“将这羽毛拿去。”
尹芳竹闻言,稍有迟缓,随后踱步过去,将这五尺长的羽毛拔离地面,羽毛在手,并未感到一丝飞禽皮毛的柔软,反是一种沧桑的坚实从中传来。尹芳竹将羽毛执于胸前,圣凰金雀又道:“你贴身宝剑已赠给那孩子,今日我将此羽送你,来日你多加淬炼,可成一柄宝剑,不逊于你的玄明。”
事出意料,尹芳竹倒是惊讶,但也没有推辞,赶忙道:“多谢祖师厚爱!”
圣凰金雀没有回话,高昂的禽首向上抬起,顶端的五枚灵冠晃动,在烈日下泛出五种光艳。良久,圣凰金雀传音:“近日以来吾总有感应,此地西方动荡不安,神器恐怕会提前出世,我能感应,妖宗三长老也均能有所感应,恐怕其此时已去探查,争夺神器一事,人宗把握极小。”
尹芳竹吃了一惊,面容有些难看,问道:“祖师,弟子同诸位掌门已经商定,下月十五邀请天下各派掌门,欲用神器出世一事拟定计谋,围剿妖宗,不知祖师意下如何?”
圣凰金雀嗯了一声,毫不吃惊的道:“此事我已经知晓,若是在之前,有明王寺的高僧参与,虽然不敢说定能成功,但也不会落败,而如今有此机会,两僧却同时圆寂,以当前人宗实力来看,胜算只有三成。”
尹芳竹呼道:“三成?难道妖宗实力竟是如此之大?”
圣凰金雀长颈一点,如老者一般,又道:“火狐长老亲至,带领狐族半数高手,又有少数妖宗高手,而舵主级别无一妖前来,仅凭这些妖人,孔雀谷便已成废墟,敢问世上其他门派,又有几个能同孔雀谷相比?若是妖宗三长老同七舵主带领数万妖兵猛兽,便是再加上三倍的人马,也不是对手,说是三成,毫不夸张。”
冷汗自尹芳竹额上渗出,想想这种形势,好似人宗已经成了妖宗的碗中之食,尹芳竹还未回过神来,圣凰金雀又言:“当然也不必杞人忧天,妖宗也有它自己的顾虑,其宗内不和,早有异见,如若不然,恐怕早已按耐不住,进攻人间了。但若要一举围剿妖宗,为今之计,也只有那个办法。”
尹芳竹对于妖宗之事大多均是闻所未闻,其实不但是他,其他众人也相差无几,妖宗东山再起都是隐于地下,暗中行事,人宗之中并无知晓,而圣凰金雀早年就是妖宗小卒,自然知晓一些事情,尹芳竹听话有转机,问道:“祖师,妖宗若是这般实力,就是按照方才办法恐怕也抵挡不住妖宗的脚步,单是妖宗三大长老,正魔两道几乎找不到单打能够抗衡的人,再加上万计的妖兽,足有摧枯拉朽之势。”
圣凰金雀遥望远方,淡淡传音:“如今卧龙山庄之中,那庄主的修为在庄中应该不低,可在江湖之中,也只是二三流的修为,可其为何仍是江湖大派的领袖?谷主,你还是太过焦躁了。”
尹芳竹眼中霎时明亮,作揖道:“弟子心境还未成熟,祖师见笑了。依祖师之言,若围剿妖宗,应用阵法困围?”
圣凰金雀道:“我之所见,便是如此,我想那诸葛庄主也应是这般计量,此人绝不简单,大会之时我也前去听听,看他想用什么阵法,成败一半便看他了。”圣凰金雀在孔雀谷中闭关不出,从未见过江湖众人,但却对外方世界了解非常,甚至都能清楚外派掌门的心性,尹芳竹心中对这谷中祖师更加敬佩,朗声回应:“多谢祖师体恤我辈,弟子代众生谢过祖师!”尹芳竹跪下,圣凰金雀却不理会。
尹芳竹跪在地上却等不到圣凰金雀的回应,自也不起身,过了半晌,才听圣凰金雀悠悠道:“我倒是你对那义子极感兴趣,三年时间将弥宣心法修习至长老境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但如此,还身兼各家之气,对了,上次相见,他本有明王寺的金身真气护持,怎今日佛法不见,竟是周身的火气,倒像极了离火神石的气息,谷主,究竟有多少奇遇在他身上发生?”
圣凰金雀一连道破了计雪然的各种修为,连离火神石之气都察觉到,尹芳竹已经是苦笑连连,瞒也瞒不成了,他也没起身,将计雪然如何修习沧澜心法,之后的各种境遇均告知了圣凰金雀,天色暗淡,红日也睡去了山后,圣凰金雀已是面朝东方,尹芳竹也早站起了身子。
“星将一说正如高僧所言,只是个名字罢了,正如传说中的诸天神佛,这孩子天赋之高,不是常人所及,到如今心性并无高傲之势,却是难得,只是今后的路会极为难走,我有预感,那刈邪刀最终还会落入玉刀一脉,计雪然恐怕会成为空前绝后的人物,谷主,你定要好生引导,心性,才是他最大的良药。”圣凰金雀转过身子,向着林内走去,尹芳竹还欲询问,但始终没能开口,只说了声是,圣凰金雀那耀眼的金羽在松木林中渐渐暗淡,尹芳竹望着手中细长的金羽,叹了口气,转过身子,也消失在山间小道。
孔雀谷重建,众弟子从未如此忙碌,但对计雪然来说,却安逸了许多,自出谷之后,没有几日是如此安静轻松,此时的忙碌反倒成了一种休闲,但仅仅过了两日,尹芳竹带计雪然一干十人前往明王寺,祭拜圆寂不久的两位神僧。
临圆寂时,化真禅师一百三十六岁,化黎禅师一百三十四岁,两位活佛不仅是江湖人中的领袖,还是寻常百姓心中的佛祖,接连数天,明王寺沙擖峰院门大开,各方百姓一条长龙,带着各种香火不眠不休的向上行去,欲祭拜神僧,江湖尽数门派,连一些魔道门派也前来祭拜,波印山上,无日无夜,佛音传送连山,空前的忙碌,忙碌中,尽是佛家的庄严。
明王寺主持圆寂,闭关多年的化善禅师出关,接任方丈一位,计雪然等人到达之时,天色已有些昏暗,大殿之上左右两排老僧低声诵吟,一直未曾间断,前方初水初六双手合十,拜见着来人,正中央,一位中年僧人坐在蒲团之上,口中一直念诵着怪异的经文,这僧人面容白净,相貌俊朗,自有一种高雅的气势散发胸间,尹芳竹带领几人走进大殿,当即一惊,激动道:“化善师叔,芳竹带孔雀谷弟子,特来拜祭化真化黎两位神僧!”
原来那僧人便是长久闭关的化善禅师,尹芳竹早年与他有些渊源,此时相见也是倍感亲切,计雪然也好奇的盯着化善禅师几眼,眼神扩散,自然看到了化善后方的初六和尚。化善禅师眼也不睁,清朗道:“尹居士无需多礼,贫僧两位师兄已登极乐,自是不想劳烦众位因此事兴师动众,既然尹居士已来,稍过祭拜之后,便请殿外休息。贫僧代两位师兄谢过尹居士和诸位孔雀谷施主。”
尹芳竹众人一同祭拜过去,计雪然心中感叹之余,望了眼初六,只见初六圆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同初尘初水代已逝尊师答谢众人,祭拜完毕,几人跟着僧弥退去,分别来到后院客人厢房,劳累一日,欲明日再走。
入夜,祭拜的来客渐渐稀少,刚过戌时,尹芳竹在厢房中正同计雪然等人谈论,有僧前来,胖墩的身材,圆秃的脑袋,正是和尚初六,众人见状迎来,尹芳竹客道:“为时已晚,不想劳烦初六大师前来看侯,失敬失敬!”
初六双手合十,滑稽的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倒有些像是大殿上佛尊的容貌,初六道:“恩师已登极乐,尹谷主又不烦劳苦,千里前来祭拜,初六自当谢过尹谷主及众位孔雀谷师叔师兄。”
孔蜡一旁笑道:“初六大师无需多礼,连日劳累,快坐下歇息!”
初六摇头道:“弟子前来一则谢过众位,二则托化善师叔之意,邀尹师叔前去相会,三则来看望弟子好友,雪然。”
尹芳竹似乎意料之中,道:“化善师叔果然还有事,初六大师,我自行前去便可,你与雪然便在此,孔长老,玲珑,你们也各自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赶回。”
言毕尹芳竹冲初六点了点头,径直走出,初六倒是客气,直接道:“诸位不必拘礼,雪然师弟,有位故人与当日已有变故,想请你去见见。”
“故人?”计雪然疑惑道,但随即看到初六偷偷眨了眨眼,随即忙道:“啊,也好,孔长老,师兄师妹,我随初六师兄前去,稍后便回,你们不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