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火气封堵住各大紧要脉络,计雪然不等蛇毒靠近,催发了弥宣火劲,火劲真气自身体各处催发出来,围绕着散发开来的蛇毒拱去。弥宣真气来自孔雀谷的千年心法弥宣,又加上离火神石之火气,可谓是天下刚阳火气之首,可等火气围上蛇毒,计雪然才发现这蛇毒竟然丝毫不惧怕火气的围堵,而火气围裹,却围了个空,蛇毒带着无形之气,轻松的渗过了弥宣火劲。
此时,计雪然感到了莫名的危机,这蛇毒柔缓,与火气并不相克,这样一来,真气竟然抵挡不住蛇毒的蔓延,这思索之间,蛇毒已经穿过了层层真气阻碍,钻进了各大经脉之中,此时一炷香刚过,计雪然除却心脉,已经被蛇毒充斥了全身。
萧冉儿扒着铁栏,眼圈泛红,框中含着泪水,计雪然脸上的颜色愈发浓厚,说明中毒越来越重,而他额上汗水层出,面上也是焦急,萧冉儿知道计雪然定是没有办法,慌张中带着哭声:“然哥哥,你再找找,身上真的没有仪鸾豆了吗?要不我去跟他们说,然哥哥…”
哽咽声隐约传进计雪然的耳中,此时的计雪然已经没有开始时的清醒,蛇毒侵犯,脑中生出了没有一丝难受的朦胧,他运作澎湃的真气,可均是真气所到,毫无用处,蛇毒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在计雪然的周身四处游走。青绿的光芒包裹住每一滴血液,计雪然神识清楚,可脑海中的人事物却渐渐模糊起来,渐渐空白一片。他感受到萧冉儿的惊惶痛苦,想伸出手去抚摸栏外的萧冉儿,却没有力气抬起膀臂,浑厚的真气一丝为少,可就是无法运用,身前万斤巨刀威力无比,可拿不起来,终究是一团废铁。
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小,但前方鼎炉中的毒蛇蟾蜍碰撞的声音却清晰的传来,那声响反而有些轰鸣,震得朦胧中的计雪然头脑发胀。扑腾一声,计雪然歪躺地上,微睁着眼睛看向萧冉儿,萧冉儿大惊失色,痛哭叫喊,而计雪然木讷的表情似乎已经晕厥过去,可他到底如何,只有自己知道。眼前的萧冉儿身影模糊,隐约的哭声有些变味,不再像少女的声音,计雪然想要开口,可浑身上下一处能动的地方都没有,在他眼前,唯一能看清的右手变了颜色,小拇指的根下青绿,湿润的粘液沾满了右手。看清了右手正在腐烂,计雪然却无力焦急,甚至连心神中都没有一丝反抗的意图,只因他太无力了,连喘息都太费力气。
长手腐化,高声哭喊的萧冉儿也发现了,她哭喊声戛然而止,绝望的愣在计雪然身前,粗重的喘息之后,萧冉儿颤抖着右手,伸进了铁栏,向着计雪然的右臂探去,计雪然恍惚中意有本能,总不想让萧冉儿碰到,他使出浑身力气,却终究没有将手臂收回。正在萧冉儿的玉手将要触碰到腐烂的脓水之时,一个黑影闪过,抽回萧冉儿的右臂。
“住手!碰到脓水,你也会死。”黑衣女子遮掩着面纱,冷冷道,萧冉儿认出了来人,绝望的神色中生出道道生机,迫切急道:“你是毒芙蓉!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就算我们输了,灵蟾派要什么我都给!我只求你救救他!”萧冉儿抓着毒芙蓉的衣襟,哭声喊道,脸上已经被泪水洗刷过多次。
毒芙蓉眼神犀利,在她眼睛中几乎看不到任何怜悯之心,只听她道:“救他可以,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萧冉儿脸上转喜,颤抖道。
毒芙蓉也不说话,从袖子中掏出一方白色小盒,小盒正方,巴掌大小,她将白色小盒打开,黑影闪过,一只通身黝黑的蟾蜍跳到了铁栏之中,黑蟾蜍似乎闻到了感兴趣的气味,向着计雪然跳过去。见那蟾蜍丑陋怪异,萧冉儿担忧问道:“这是什么?会不会对他有危险?”
毒芙蓉正对铁栏,传音:“炭丑乃天下剧毒之物,自身之毒便是方化也解不了,但它却专爱吸食各种毒液,尤蛇毒最甚,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倾城美人醉’便也被炭丑吸尽,稍过调理便无大碍。”
萧冉儿闻言,感激的望了一眼黑丑的蟾蜍,又对着毒芙蓉作揖道:“多谢毒芙蓉相救,萧冉儿感激不尽,不知毒芙蓉要我答应何事?”
毒芙蓉直直望着铁栏内,冷道:“稍后再说。”
铁栏内,炭丑鼓动着下巴,咕咕作响,它跃到计雪然右手边上,低头便吸食过去,地上绿色的脓水被炭丑舔了个干干净净,虽是解毒,可看的萧冉儿阵阵作呕。炭丑食尽了地上脓水,又趴到计雪然的手边,将那通黑的脑袋贴了过去,没过一会儿,整个已成绿色的右手恢复了血样,萧冉儿脸上的惊喜跟随越盛。
时间说快也快,距计雪然中毒至此,还有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便是整整一个时辰,炭丑的身子比方才长了一倍,计雪然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只是稍有一点苍白。萧冉儿看着铁栏中的计雪然,欣喜的不停呼喊。毒芙蓉站在一旁,眼神中渗透出微弱的缓和,她看了看左方不远的香火,将白盒放在地上,敲了敲铁栏,炭丑听见了铁栏敲打之声,连忙抬起了头,硕大的眼睛呆滞,一跃回了盒子中,毒芙蓉盖上了盖子,将白盒放入袖中。
计雪然朦胧之中自有感觉,不知在何时,沉睡之中苏醒过来,体内的毒液还有一成,但已并无大碍,他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萧冉儿激动的神色,计雪然嘴唇喃喃,当看到萧冉儿身边的毒芙蓉时,浑身一震,破口道:“青玄姐姐!”
不错,这毒芙蓉便是多次救过计雪然的青玄。萧冉儿脸色奇怪,望着毒芙蓉道:“然哥哥,你认错了,这位便是灵蟾派毒芙蓉,也正是这位姐姐救了你。”计雪然趴起身子,身上的力气也自动恢复,毒芙蓉见计雪然恢复之快,眼神中似乎晃动一下。
“青玄姐姐,你就是青玄姐姐!您又救了我一命!”计雪然动作有些缓慢,对着毒芙蓉便磕头谢恩,毒芙蓉身形一闪,躲过了计雪然的跪拜,冷道:“吾乃灵蟾派毒芙蓉,名为凤鸾,不是你要找的青玄,今日救你也事出有因,萧冉儿,你方才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萧冉儿点头:“当然算数,毒芙蓉请讲!”
毒芙蓉不看两人,说道:“今日之事,出了炼药房,便只有你我三人知道,另外,出去之后我师定会答应,你们回宫之后也不可告知你方掌门,我派曾对你等有任何为难之处,仅此而已。”
萧冉儿顿了顿,脸上明显不愿,但方才答应在先,知道点头诺道:“我答应,我然哥哥也会遵守约定,凤鸾姐姐请放心。”
毒芙蓉又望了一眼计雪然,道:“计雪然,你虽然修为高深,真气磅礴,但许多毒药连你外公都不敢亲自涉险,休要再逞一时之强,你此时虚弱,幻觉连连,日后好生休养。”毒芙蓉话语之中意思明了,一则告诫计雪然不得再冒险尝试毒药,二则告知他产生幻觉,自己并非是那青玄。毒芙蓉言毕之后,闪动身子,消失在后门之间。
计雪然迷茫的望着后门,默不开言,萧冉儿见计雪然发愣,有些不喜,敲了一下铁栏,撅嘴道:“喂喂喂,人家都走了,还看什么,一个时辰马上就到了!”
计雪然从萧冉儿的叫喊声中清醒,望了萧冉儿那有些怒色的样容,明白许多。他打开了铁笼,从里面走出来,计雪然刚一站起脚下便发软,险些摔倒,萧冉儿赶忙过来搀扶,脸上满是关切之色。计雪然无力笑道:“冉儿,方才那位救我多次性命的,是玲珑的姨娘。”
萧冉儿听计雪然前半句已经撅起了嘴想要开口,但听说是玲珑的姨娘,才恍惚起来,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你义父的妻子曾也是甄易的徒弟!方才情急,我也倒忘了这段江湖奇闻。”萧冉儿干笑两声,看似放心很多,计雪然无奈一笑,跟着萧冉儿向门外走去。
支成海坐在炼药房的门口,旁边几名弟子站立,一言不发,支成海喊道:“可曾见到小姐?”
弟子回道:“方才好像见到小姐进去,此时一直未见。”
支成海点了点头,眯缝了眼睛,门后吱呀一声,萧冉儿挽着计雪然的左臂从门中走出,计雪然脸色稍有苍白,浑身无力,行动的颇为缓慢。支成海蹙着眉头转头望去,当他看到计雪然的面容之时,险些从座位上跌下,失声道:“你…你解毒了?”
计雪然心知对方定是认为自己毒发身亡,此时出来,肯是让对方大吃一惊,萧冉儿冷哼一声,道:“区区蛇毒又怎难得了我然哥哥,灵蟾派言出必行,带我们去见甄掌门吧。”
支成海到底是老奸巨猾,赶紧恢复了当初容貌,样貌喜道:“恭喜计公子破解蛇毒,支某佩服,两位请随我来。”支成海转过身子,指引着两人走去。计雪然身上无力,但路途之中疾速周转着真气,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光凭脸上的颜色看去,计雪然已经同常人无异,但体内的情况并未好转半分,只有他自己甚是清楚。
回到堂中,支成海对着座上的甄易挤了挤眼,甄易见到计雪然两人安然无恙的走来,脸色已经是铁青,他拧着皮肉,狠狠盯着支成海。支成海脸上一脸无奈,难堪道:“禀告掌门,计公子化解‘倾城美人醉’,通过试探。”
甄易闻言,眼神中平添疑惑,又打量计雪然一番,计雪然脸色正常,泛着些坚毅的古铜,甄易再看下方,计雪然的下巴之里脖皮稍有一点青黑,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发现,看到此处,甄易脸上露出愤容,唤过一名侍卫,低声吩咐几句。侍卫走后,甄易恢复了往日面容,平静道:“既然如此,下月十五,灵蟾派定准时到地。计公子,常闻你修为高深,不知方才化解蛇毒耗费了你多少真气?”
锯木声响,堂中之人均是心中一紧,萧冉儿同计雪然脸色忽变,甄易此话便是要试探计雪然,若他有把握,两人性命不保。计雪然强保脸色,作揖道:“晚辈修为低微,不敢逞强,方才‘倾城美人醉’毒性刚烈,晚辈足用了九成功力方化解成功。”
萧冉儿闻言,心中大骂计雪然糊涂,支成海笑成一朵鲜花,喜道:“那照计公子所言,您此时只剩一成的功力了?”
甄易两手绷紧,只等计雪然点头,萧冉儿的右手默默抓住了紫金龙涤,计雪然笑道:“方才的确如此,只是孔雀谷秘技,晚辈真气去的快,来的也快,此时已恢复八成,丝毫无碍,不知甄掌门有何指教?”
支成海笑容僵住,连笑声也戛止,甄易眼光在计雪然的脸上不知闪动了多少次,忽然笑道:“哈哈哈,我虽为一派掌门,可修为不高,杀人从不用修为,计公子,今日你来游说,我灵蟾派也不曾为难,只是一味鼎立支持,计公子和萧姑娘可曾记得?”
甄易话语有话,这无形之中便是给了计雪然一个选择,一是计雪然自认甄易的话语,安然离去,二是否认甄易的奸猾之言,但此时恐要撕破脸皮,大打出手。计雪然已无多少功力,萧冉儿又没有那么高的修为,计雪然毫无迟疑,当然选择其一,当即道:“甄掌门鼎力相助,晚辈二人自然铭记在心,待回之后,自然告知吾方掌门,望甄掌门放心。”
甄易瘆人的笑容绽放:“计公子比你外公要识时务,如此甚好!不知两位可愿在灵蟾花谷多逗留几日,让甄某也略尽地主之谊?”
言者还不死心,计雪然自然听的出来,推脱道:“本是盛情难却,但无奈晚辈应赶忙回禀长辈,望甄掌门见谅,时日不早,晚辈不再打扰!”
甄易:“来人,恭送两位!”
来人将两人引出,甄易瞪着支成海,勃然大怒:“成海!怎会如此?他当真服下了‘倾城美人醉’?”
支成海一脸冤枉,扭曲面容,回道:“回禀掌门,我亲眼看见他服下的药丸,绝错不了,会不会是时间太长,药性也缓和了?”
“不可能!‘倾城美人醉’是我一手调制,便是放上百年也不会变质,若无解药,就连方化也不会这么轻松化解,成海,你老实交代,未央宫给了你什么好处!”甄易冷冷道,走到支成海身旁,双手紧攥出了声音。
支成海扑腾跪下,大呼冤枉,几乎带出了哭声:“掌门明鉴的,属下对灵蟾派一直忠心耿耿,怎会做出那等叛教之事,掌门!属下敢用摄心蛊来证明!”
甄易疑惑望来,面色缓和了许多,但仍旧不尽信支成海的话语,喃喃道:“难道真被他化去了蛇毒?”
支成海眼中忽定,抬头道:“掌门,守卫曾言,凤鸾进过炼药房…”
“住口!”甄易喝止支成海,但脸色早已不是怒容,他皱紧眉头轻摇两下,示意支成海起身。这时侍卫走来,对甄易道:“掌门,小姐刚从您房中走出。好像拿着毒蟾盒。”甄易又惊又怒,径直走进了大堂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