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谷经过三年时光的重建,已经恢复了当年的原貌,如今又有计雪然这一阵法大家当长老,孔雀谷几乎固若金汤,就是再有当日之妖宗偷袭,也是难于下手。尹芳竹同计雪然返回孔雀谷,已是傍晚。翌日,尹芳竹随即下了一则消息,除去计雪然长老一职,由孔欢暂时担当,消息一出,谷中震惊,九成弟子表示不愿,另外两位长老也多劝阻,均被尹芳竹驳回。
长老们离开了堂中,尹玲珑满脸怒火,破门而入,对着尹芳竹便道:“爹!你怎可以这样?师兄到底犯了何错?”
尹芳竹背手站在堂前,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满脸的笑容,和善道:“玲珑莫急,若说此事,你可怪不得爹爹,乃是雪然亲口提出,这些年雪然身为长老,鞠躬尽瘁,又对除妖大业做出这等丰功伟绩,就算当年为父提出那事,此时也不会有任何人再过找兑,可雪然自己不想做,为父也没有办法。”
尹玲珑满脸的怨气暂定,不禁道:“怎会这样,那爹爹也不应这么快就下令啊,等我去劝劝师兄。”言毕尹玲珑便向外跑去,尹芳竹连忙阻止,尹玲珑不解,道:“爹,怎么了?师兄定然是一时冲动,玲珑劝劝他就好了。”
尹芳竹见尹玲珑焦急,眼神中一暗,轻叹口气,拉着尹玲珑坐下,自己也坐在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尹玲珑一眼,轻声问道:“玲珑,这么多年来,我们父女两人也很少谈心,今日无事,你陪爹谈谈心如何?”
尹玲珑眉头皱起,奇怪的盯着尹芳竹,似乎要将尹芳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尹玲珑奇道:“爹,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奇怪,是否有什么事要对女儿讲?”
尹芳竹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无奈,望了半晌爱女,尹芳竹道:“玲珑,你娘去的早,这些年来,爹总是忙于江湖要事,对你也难免疏忽,玲珑,你怪不怪爹爹?”
尹玲珑听言,眼中忽而一柔,似笑非笑的望着父亲道:“爹怎想起说这个?娘因爹爹和玲珑而亡,二十多年来爹爹不仅忙于江湖要事,对玲珑也没有少了一分的疼爱,凡事都依着玲珑,玲珑能有爹爹这样的父亲,可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听闻尹玲珑如此讲述,尹芳竹心中反而更痛,他有些惨淡的望着身旁,又道:“玲珑,如今除妖大业已毕,江湖没了纷争,你年纪也已不小,爹爹应当给你寻一个好的夫婿,可男婚女嫁,总不能强求,玲珑,你心中可有意中之人?”
论及正题,尹芳竹缓缓向着目标提去,而此时,尹玲珑忽然脸上通红,心中只想着一个人的面容,隔了半晌,尹玲珑低着火辣的脸颊,小声道:“我才不要嫁人,我要陪着爹爹,一辈子都照顾爹爹。”
轻慢的摇头,尹芳竹笑道:“傻孩子,等爹爹走了,谁还照顾你?谁还要你照顾?你若是不找个夫婿,爹爹怎能抱着外孙颐养天年?呵呵。”
尹芳竹缓笑,尹玲珑的脸颊已经火红,连话都说不出话来,尹芳竹顿了顿,望着玲珑道:“玲珑,爹爹可不是瞎子,眼皮底下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你也无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谷中,对你青睐之人可谓多不胜数,就连你大师兄欢儿也对你有所情义,你可勿要说你从未发觉,这些人中,你可有看上之人?”
“哎呀爹…你真讨厌!”尹玲珑低着头,根本看不见容貌,尹芳竹含笑又道:“无奈众君恋尔,玲珑却心中有人,呵呵,雪然十五岁入谷,你二人便一直在一起,如今已过七年,你心中所想,爹爹能不知道吗?”
尹玲珑颤颤抬头,连道:“爹,你别瞎讲嘛,没有…”
“没有?那好,我便将你许配给欢儿,如何?”
“爹爹不要!”尹玲珑噌的站起,随即极难为情的望着尹芳竹,又没了下话。
尹芳竹含笑点头,引着爱女坐下,道:“玲珑,知女莫若父,你对雪然一往情深,爹爹清楚的很,为父是你世上最亲的人,爹爹问你,爹将你许配给雪然,你可否愿意?”
尹玲珑微张着小嘴,双排白牙微扣时张,更不敢看尹芳竹,心中的小鹿乱撞,已经狂喜的讲不出话来。她恋计雪然已有多年,虽然心中知道外人能够看出,但计雪然从不提起,如今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往日中尹玲珑总在担忧心急,此时尹芳竹会意自己心意,竟然要满足自己的愿望,心中是何尝的欢喜,尹芳竹此时又道:“玲珑,在为父面前还要害羞不成?若你再不说,为父便当你是拒绝了。”
“不!”尹玲珑闻言一急,随后红着面颊,眼神似有似无的飘过尹芳竹,喃喃道:“爹爹不要再戏弄女儿…玲珑…玲珑一切都听爹爹的吩咐。”尹玲珑不知鼓出了多大的勇气,将心中话语转锋道出。
尹芳竹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还有些失落,他叹了口气,沉沉道:“既然这样,玲珑,为父再问你,若你嫁给雪然,而雪然又因大义,还要另娶一女,你可否愿意?”
这短短话语如同天落巨石瞬间压在了尹玲珑的心头,方才还是一脸潮红害羞,尹玲珑徒增难堪,定在座位上,火热的心头忽然被冷水浇灌一般,她极为不信的盯着尹芳竹,颤道:“爹…爹爹说的是西凉吗?”
尹芳竹见爱女忽然变了颜色,有些为难,但话到口前,却不能不讲,顿了顿,尹芳竹道:“玲珑,爹给你讲了此事,你可不准生气,雪然也是逼不得已,原本为父的意思是将你许配给雪然,但这些年雪然在江湖走动,因出差错,故而有责要求亲于未央宫,之所以这样,是因为…”
“别说了!”尹玲珑猜到了尹芳竹言中所指,浑身晴天霹雳的定在前方,脸色铁青的站起了身子,眼中竟然多了圈圈的泪水,只是强作镇定,并未流出。尹芳竹暗叫糟糕,又欲开言劝慰,尹玲珑抢言道:“爹,既然师兄要娶魔门女子,我又为何要同嫁于他?其实女儿心中并无意中之人,还是等有了再说吧,但若是爹强要女儿嫁给师兄,女儿宁出家为尼!”颤抖的哽咽之声让尹玲珑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水,尹芳竹看着心疼,却不知如何劝慰,他走向前来还欲伸手抱住爱女,却无奈尹玲珑已心灰意冷,苦恋多年的意中人竟要迎娶别人,在玲珑眼中,似乎是计雪然谈心之余还要同娶自己,那红衣俊朗的男子忽然变得肮脏起来,尹玲珑挣脱了尹芳竹的怀抱,拭着泪水便跑出了房门。颤抖的白衣在风中摇摆,尹芳竹眼中模糊,苍遂些许的双瞳缓缓闭上,艰难的长喘口气,无奈坐下。
尹玲珑跑出了殿堂,越哭越难受,身旁过往的弟子从未见过尹玲珑这般伤心,也不敢向前劝阻,孔欢望见,却按捺不住,向着尹玲珑追去。尹玲珑心中难受至极,对计雪然更是产生恨意,她此时正是来到了计雪然的房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中,计雪然蓦地从座位上起来,惊讶的望着门外哭泣的尹玲珑,连忙走过问道:“玲珑,你怎么了?怎么?”
“师兄!”尹玲珑甩开了计雪然伸过的右手,一脸凄凉的瞪着计雪然,孔欢这时也追来,站在尹玲珑后方不敢讲话。尹玲珑瞪着计雪然,泪水已沾满容貌,消瘦的颧骨让计雪然看起来有些揪心的难受。
“计师兄!你修为高深,名声大噪,更是英俊潇洒,当今江湖,你要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你身为孔雀谷长老迎娶未央宫的萧冉儿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还要好色无厌要爹爹将我许配给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好色之徒,算我尹玲珑瞎了双眼!”
计雪然闻言大呼糟糕,也不知尹玲珑怎会这般想象,连道:“玲珑你误会了,事情绝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当年…”
“你住口!计雪然你听好,你娶谁都与我无关,若是再妄图…我宁死不嫁!”尹玲珑撕心裂肺的吼出声响,较弱的身子四颤,声音也已经沙哑起来,计雪然看的难受,本想向前搀扶,却依旧被尹玲珑挡住,尹玲珑甩开了计雪然的双手,转身跑去,白衣流过的清香怪异,已能嗅出主人的恨意。
计雪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孔欢铁青的面色,对着计雪然重重哼了一声,朝着后方尹玲珑追去,一时间,计雪然焦如铁锅上的蚂蚁,心中实在想不通为何却成如此,担忧了多年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并且还是这样糟糕,今后的日子中,又该如何面对尹玲珑?
孔雀谷山清水秀,湿润的尘土扁扁脚印,三寸金莲迈过矮林,瘦挑的身躯摇摇晃晃,看不见那愁绪满面的容颜,孔欢缓缓而又急凑的跟在玲珑身后,不敢向前。白孔雀灵性非常,自上空察觉到主人的气味,一闪而下,稳稳的落到玲珑前方。
“化雪…”颤抖的声音徐徐传来,白孔雀前方,尹玲珑长发散落风中,没了往日的光彩,脸颊两道晶莹的泪痕,不时又重新被泪水滑过,明眸两边微微向下,便是石佛看到这张面容,也不禁会生起无比的怜悯之心。自尹玲珑出生至今,头一次经历了这样的打击。玉手拂过白孔雀的羽冠,脑中又想起每次和计雪然驰骋白云间的嬉笑,尖红的鼻子更加酸麻,眼中犹如竹杯破了底,怎么也止不住那委屈的泪水,长久的委屈,终于从嗓中哭喊出来。
痛苦的哭声似乎感染了林中的鸟儿,树梢上的飞禽顿时没了声响,各自左右摇头,白孔雀圆溜的眼中似乎也能看出一丝悲凉,它展开双翅,不停的拍打玲珑的娇躯,可这一拍,玲珑却更加放肆的哭喊。
身后十丈开外,孔欢双眼之间已经拧成了几团,眼中的怒火喷射,多半却是心痛。孔欢把持不住,一个箭步闪到玲珑身前,双手伸出,却不知该放到什么地方。
“玲珑,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你放心,他有心负你,师兄一定会替你好好教训他!”
孔欢缩回了双手,咬牙说道。可没曾想,尹玲珑猛地别过头,近乎歇斯底里的喊道:“关你什么事!若你跟他有仇你尽管去!杀了他也跟我尹玲珑毫无干系!你一直跟着我,难道你也寂寞难当是吗!你滚!”
“玲珑…”孔欢愣在原地,眼中更加心痛,这一分,却是因为自己,他思念错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时尹玲珑已经找不到往日一点的娇颜,嘶道:“好,你不走,我走!”
话音未落,白影跃到白影,白孔雀一声尖鸣,振翅飞离了矮林。树旁,孔欢紧攥着双拳,挺拔的鼻子时时颤抖,没过几个愣神的工夫,孔欢猛地抬头,御空而去。
有道是情女思情化情痛,多情少郎多情生,无情两情难相悦,有情离别却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