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卧龙山庄,计雪然返回孔雀谷,连日里,尹玲珑从未理会过计雪然半句,即便是计雪然上门请言,尹玲珑也是句话不言,两人好像是有了深仇大恨一般,不但如此,就连大师兄孔欢也对计雪然颇有不满,虽然没有直言,但总在无形之中便能感受到,计雪然心中知道两人必定误会,却也无奈,唯独等着尹芳竹出面,告知了尹玲珑事情缘由,孔欢才算了解情况,恢复了对计雪然的态度,而尹玲珑却丝毫未变,孰不知过程如何,结果却是一样,深伤了尹玲珑。
之后的数月中,方化来到孔雀谷同尹芳竹共同商议,而后加上计雪然三人,三人分乘着异种孔雀高飞出谷,行向了未央宫。未央宫中,豪门大开,整个宫殿欢声四喜,只因三人的到来,大殿之中,三只孔雀一动不动,萧信欢喜的抚摸了三只孔雀,脸上极为高兴,而身旁的萧让和步缜则一点不让萧信,更是激动。
半晌,萧信道:“这三只孔雀周身羽毛乃是得天独厚的灵药之材,加上方师叔所赠方法,就能炼制天下灵药仪鸾豆,这份聘礼,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尹芳竹笑道:“这有何贵重之处?雪然能迎娶冉儿乃是他的福气,我同方师叔商议良久,才想到这份特殊的聘礼,还担心萧宫主嫌它单调呢!”
萧信哈哈大笑:“这件事情可不能传出去,别人恐怕会笑我萧信卖女求药了,哈哈哈!”几人除了方化均是开怀大笑,没过三日,江湖传遍,孔雀谷计雪然将要迎娶魔门未央宫千金,而大婚之日,便是中秋之时,八月十五。
正魔两道从未有过联姻,若非要强加进来,便要数当年尹芳竹不顾江湖左右而娶了灵蟾派魔女,但此时计雪然迎娶萧冉儿,正是正魔交好之时,妖宗被灭,一时间可谓是喜上加喜,不论是各门掌门,均对两门纷纷祝贺,时间一久,尹玲珑虽然还心中有气,但始终按捺不住心中焦色,终于开口和计雪然讲话,但就在这时,江湖一时间发生了不可想象的怪事,风头瞬间就压过了正魔联姻。
天朗气清,白云朵朵,水潭边,数十人光着上身,两人一组,互相打斗,荣华派建派数百年来,一直传承着这样的修行方式,同辈弟子相互寻找对手,每日午时相互比试,输的一方则不能用膳,虽然道理简单,但荣华派却用此方法激发了无数弟子的潜能。最靠近水潭的两人身形最为强壮,肤色黑些的那人周身真气暴起,明显压倒了对方,而对方也十分顽强,不管如何的处于下风,总也不会败气。
霸道的拳风扫过,那名弟子险些中拳,他勉强腾起身子,飞踢对方下体,黑壮男子眼神毫不紧张,早就捕捉到了动作,只见他嘴角上翘,左脚忽的抬起硬生生的对向了来招,可正当这时,黑壮男子眼色突然失神,周身强霸的真气猛然消失,那脚上的力道同时化为了须有。对方一见此景,心中暗凛:难道大师兄改变路线?他想到此刻,更是不敢迟疑,狠狠的踢了过去。
就这么一脚,黑壮男子那壮硕的身躯高高的飞起,自三丈高处重摔在地上,竟一动不动。
“大师兄!”
“大师兄!二师兄,你怎下如此重的手?”
顿时,场中弟子尽数停下比试,纷纷焦躁的冲向大师兄,那二师兄一脸茫然,心中莫名的紧张开来。地上,那男子面朝黄土,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的浮动也没有半丝,几名弟子赶忙将自己的大师兄转过身子,结果俱是惊恐,只见男子眼中无神,口角挂着血丝,已然毙命。
“大师兄!大师兄!快,快去找师父!”
嘈杂的惊恐声早已被掌门夏铁峰听到,只听一浑厚声音道:“不用找了,何事如此慌张!”
众弟子一见掌门,纷纷站起,一人抢先道:“师父!二师兄失手…将大师兄打死了!”
“什么!”夏铁峰脸色突变,箭步赶来。
二弟子一脸惊慌,连声解释:“不…不是!师父,弟子冤枉啊!”
夏铁峰抱过大弟子的尸首,一言不发,真气连连探去,一时三刻,悲痛的面容转为愤怒,他眼神瞥过,忽然捕捉到一丝异处,大弟子的脖颈犯有红色,样如树根,脑中思绪万千,夏铁峰咬牙道:“石天不是受伤而死,是被人下了毒!”
荣华派夏掌门的大弟子突然暴毙,死相狰狞无比,来的也极为突然,可这仅仅只是开始,就在没过三天,八卦门掌门大弟子也如此死去,震惊江湖,接连半月,先后一共暴毙九位江湖高手,而死者死相一模一样,脖颈均有树根形状的红色突起印记,江湖医者奔走来往,却始终查不清死者的死因。要单说此事,还不足以让全江湖人震惊担忧,而后面的事情,令众人心惊胆战,绝不是杞人忧天之况。
江湖各门派中,几乎所有人均感有不适,各自脖颈下均显露出微红的树根印记,随着时间的推移,印记也愈发清晰,而印记成形者,活不过当日三更。卧龙山庄,未央宫,三尸教,甚至连孔雀谷和灵蟾派之中,多数掌门也有几人发现了如此症状,一时间同忧于此。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卧龙山庄中,诸葛百略,诸葛西城,还有身有修为的守卫刚发现此种镜象便发出了金燕,计雪然得到召唤,返回了山庄。计雪然来此自然是为众人查看病因,但孔雀谷中也是如此,奇病之人不在少数,计雪然虽然也是一手好医术,却毫无头绪,根本拿这种奇病没有办法,直到此刻,唯有请方化出山。
方化原本不愿出山,只言众人死活与他无关,无奈计雪然死缠烂打,方来孔雀谷。孔雀谷中,除了尹芳竹父女加上计雪然,剩下一干人等均染奇毒,就连孔蜡也未能逃脱。房舍之中,一干人围在周边,方化将手收回,复而摆了摆,众人会意,纷纷退出,房间中只留下尹芳竹,计雪然和孔蜡三人。方化锁着眉头,神情之中疑惑夹杂丝丝激动,久久不语,足足半个时辰,方化又为孔蜡把脉,蹬的一声将木桌拍的粉碎。
三人不明所以,心惊的盯着方化,一言不发,不知顿了多长时间,方化的脸上终于不再抖动,矮胖的身子缓缓蹲下。
“雪然,给孔蜡把脉,心静些,把一个时辰,记住脉搏跳动的规律。”方化终于开口,却让计雪然有些恍然。顿了顿,计雪然允诺一声,坐在孔蜡身旁,孔蜡长手伸来,计雪然开始了漫长的把脉。
医者把脉,根据病症却有时间长短,但也看医者的水平,但就是医术再低微,把脉也绝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而计雪然自小跟随方化,虽然医术比不上神医外公,但江湖之上也绝算的上高超。一个时辰的把脉时间,让三人同时奇怪,但计雪然知道外公定有用意,强自静心把脉。不说屋内,连屋外站立的众人也是心急,一个时辰并不漫长,但用在普通的把脉上,却也太难熬了些。
眉头深深蹙了七次,计雪然终于睁开了双眼,右手也从孔蜡的手脖上拿开,望向方化。方化直截了当道:“几次?”
计雪然凝重道:“七次!”
“什么?一个时辰竟才有七次?”尹芳竹大惊失色,破口问道。计雪然连忙解释:“义父会意错了,不是一个时辰跳了七次,而是一个时辰之内,有七次要脉没跳动。其他看来,一切正常。”
尹芳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孔蜡问道:“方师叔,可有不甚之处?”
方化沉了口气,摇头道:“时间赶错了,应是八次。此毒我似乎曾经见过,却有些不同,不能肯定,潜伏已久,已有一二年岁。当日化真神僧预料不错,妖宗大灭,邪道又生,看来,幕后有高人,已经暗中给江湖高手下了毒。”
“竟有此事!”孔蜡瞪眼大喝,方化随即喝止:“切勿动怒,这等毒性之状,火气越大,毒发则越快,你去将孔雀谷所有中毒弟子全部召集起来,一人拿一根细线等我。雪然,你随他去,芳竹留下。”
孔蜡和计雪然点了点头,一同出去,尹芳竹心知方化定有要事,只等着对方开口,果然,方化站起了身子,背对尹芳竹道:“此事关系甚大,我也不敢断言,但依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毒乃是由竹木蛇虫交杂配制炼化而来,寻常竹木无论是和再毒的毒物混合,也难有功效,由此看来,世上唯有紫青竹才有此功,若是按此猜测,恐有不妙。”
方化三言两语说的看似轻描淡写,可听在尹芳竹耳中,脸上随即凝重万分,担忧道:“南疆也有紫青竹,可是时间好像对不上,总不可能是?不可能,方师叔,是否别处也有紫青竹?”
方化摇头:“别处绝没有紫青竹,不过功夫不应下在此处,他哪有理由作此,再讲有我在,谁会这么蠢用自家东西,还应忖度忖度。”一经方化言毕,尹芳竹也释然些许,过了半刻,尹芳竹忽问:“方师叔,芳竹方才见你似乎震怒,是否还有何事牵连?”
方化一愣,眼神中芳竹朵朵凶光,咬牙道:“哼,只是想起来件旧事,恐怕于此也脱不了干系,与你无关,就别问了。”方化言毕,拂袖而去,向着孔雀谷武场中央走去。孔蜡没过多久,便将孔雀谷尽数弟子召集一起,所有弟子手中紧握绳线,笔直的望向走来的方化。方化紧盯众人,道:“将绳线绑在手腕处,另一端系在水潭石中,快。”
命令一出,众人依言而做,只过半刻,密密麻麻的绳线绑着小块的石头被扔进了水潭之中,方化身形一跃,踏在了水潭之上,方化矮胖的身子静静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双眼也缓缓合上,数百人一言不敢发,尹芳竹同计雪然等人站在稍远方,无不为方化这种诊断方法而惊叹。计雪然凝聚神念,向着水潭探去,只见细线深入水中,而水面看似平滑如镜,但微弱的颤抖还是被计雪然神念发现。方化也便是靠着这等颤抖同时诊断这数百名弟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快要半个时辰,数百弟子早就不耐,但诊断之人是方化,唯有强忍着耐性,再等待下去。这时,方化突然睁开双眼,喝道:“一排左数第六个,第七个,三排左数第一个,四排右数第二个…”方化一口气点出了一十六个人,将这些人剥离了人群之中,毕,方化回身落在计雪然身前,对着尹芳竹小声道:“给这几个人准备后世吧,剩下的我出个方子,解药问世之前应能延迟寿命。”
语出惊人,却无可奈何,尹玲珑是幸免于毒之一,却看似比谁都焦急,迫切道:“方爷爷,难道现在就没办法吗?”
尹芳竹退散了众弟子,方化才道:“方法自然有,可不是现在,你放心,用不到我研制出解药,便会有变数,若邪道现,应是有些征兆的。”
方化的一席话说的朦胧,尹芳竹似乎懂了,孔蜡也点头道:“方师叔所言极是,这一着急,反倒首先落了下乘,有师叔在,没必要着急。”
方化又对尹芳竹交代甚多,没过一日便受不住计雪然的纠缠,启程卧龙山庄。到了山庄,方化一番观察,愁绪更重,这诸葛家众人的中毒情况似乎比孔雀谷中更重,而就在此时,山庄中就有一名诸葛西城的随从毒发身亡。
这奇毒之奇,即便是方化也顿时没有了头绪,留下了药方,又去了未央宫,结果依旧如此,妖宗大灭后,风平浪静并未很久,暗动,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