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趁着夜色默默无语的飞快赶路。
终于在深夜一点敲响了小酒馆的大门,谷栗对上安妮薇儿警惕的目光,勉强扬起一丝笑容,瞥了一眼身后几乎将整个城市吞没的巨大圆月,踏了进去。
进门的时候,两人顺势摘下了兜帽,谷栗朝隐藏在暗处的枪口微微勾唇:“我来了。”
还算宽敞的一楼瞬间挤满了人,他们都是各个军团的精英,饶是在贝拉米的日子几乎失去所有消息,周围危机伺服,他们也几乎都安全的来到了这里。
在这间昏暗的小酒馆,诸位年轻的面容不是那么清晰,但一双双灼灼的双眼格外明亮。
不知是从谁开始,一个个开始向谷栗汇报消息。
“报告长官,第一军团应到八人实到八人,请长官指示!”
……
“报告长官,第十军团应到八人实到6人,请长官指示!”
最后所有人目光落到了谷栗身后,脸色诡异的苍白的王励身上,他在谷栗担忧的眼神中,向前一步,声音沉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报告长官!”
他注视着谷栗天蓝色的双眼,大声道:“第六军团应到八人实到一人,请长官指示!”
即便众人看到他奇怪的身形时,已经有了些猜测,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忍不住直直的往下坠。
贺薇这短短几天过的不可谓不惊险,可这都没有听到同伴牺牲时的痛苦令她难过,她垂在身边握着枪的手微微收紧。
胸口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死死的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贸然质问出声。
可她身边的一道身影却哽咽出声,小跑着冲到王励身前,拽住了他的披风:“为什么会出事?我问你为什么会出事!”
她哭着说:“明明出发之前,就答应好要保护好她的……曲橙才十九岁啊!”
王励一言不发的任由她发泄。
被众人忽视的直播间,从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弹幕汹涌,他们听着女孩的哭泣,有人也忍不住将怨气倾泻在王励身上。
【原来是第十一军团长的直播间,他们不是外出执行任务失联了吗?】
【居然连上了!!!】
【栗栗好像还没发现,刚刚差点吓死我了,这辈子没被这么多异种追过。】
【王励我好像知道……】
【他怎么吐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愧是栗栗,已经暗中召集人集合了,大家都看起来好狼狈qaq】
【只有我听到有的队伍少人了吗?】
【我也听到了,为他们祈祷,我这边的救援队已经快到了,希望谷栗他们任务一定要顺利。】
【……天呐,怪不得王励脸色那么难看!】
【要是我队友都死光了,自己还活着,那该多痛苦。】
【哼,前面的说得好听。】
【当初加入他们队伍的都是联邦大学还未毕业的光之子,人家前途一片光明,觉悟也高,现在人家居然在任务初期就死了,王励这个队长难逃其咎!】
【沉默给谁看啊!为什么不说道歉!】
【我看就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谷栗这么年轻的将领带队,果然不靠谱……】
【我只想知道王励到底还会不会说话……】
【无语了,本来被困在危险区就很烦,现在看到这些更烦了,联邦能不能派点靠谱的人过去啊?!】
小酒馆内沉默的回荡着女孩的哭泣,所有人看向王励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他悬在女孩背后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轻轻的落下,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啪!”
谷栗想要阻止的手在王励的眼神中收了回去。
那女孩得到王励的道歉更加愤怒:“你知不知道曲橙是我们中天赋最好的,以后能比我们走的更远,你不过是一个士兵!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她胡乱在王励身上撕扯,那条身经百战的黑色披风终于颓然的落下。
女孩落下的手忽然被一只苍白柔软的手轻轻握住,王励的脸色有些难看的想要将披风捡起来。
被他抓在手里的孙玲忽然尖叫一声,她甩开王励的手:“你是……你是怪物?!”
王励去拿披风的手忽然顿住,谷栗蹙着眉,先替他将披风重新披了回去,然后狠狠皱着眉看向孙玲。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战士和光之子都是英雄,你不能侮辱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坚持到最后的英雄。”
谷栗深知在异变中维持理智的艰难。
那些源源不断从总统府出现的异种他们都是被污染击毁神志之后的失败者。
她天蓝的瞳孔异常冷静而严厉:“或许你说的对,他已经不是人了,但也绝不是怪物,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将亲自写报告申请王励调入十一军。”
“在这之前,他将在贝拉米和我们共同作战,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希望在合作中出现太多个人情绪。”
她看向呆立在原地的王励,语气也不怎么好:“别发呆了,还不快归队!我们现在开作战会议!”
他们迅速交换了信息。
在这过程中,谷栗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等待着她的决策。
在王励斗篷落下的瞬间安静了一会儿的弹幕,又缓缓多了起来。
【我天……】
【我想哭。】
【前面是谁说栗栗年轻的,你看看,大家都很尊重她的好不好!】
【王励的遭遇我是真没想到,这么算来,第六军小队算是全军覆没了才对……哎。】
【我真该死啊!】
【大家就这么破破烂烂的一起开会,我开始真的担心了,他们那边真的行吗?】
【我觉得行!!等等……外面这么快天亮了吗?】
【贝拉米有和我们差这么多时差吗?!】
【前面的,我专门了解过,没有!我们顶多差一个小时,对面应该还是凌晨才对!】
谷栗分配任务的话忽然停住,她第一个发现了外面陡然亮起的天光和更加活跃的污染,迅速跳过桌椅掀开一点点窗帘。
窗外那轮月亮似乎已经压在了贝拉米的头顶上。
她直勾勾的看着上方,就连月球表面挣扎着要张开的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眼睛布满了月球表面,纤长的湿漉漉的睫毛下垂着微微摆动,如同一条条扭曲着的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