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栗默默地和他对视片刻,身上升腾的锐意逐渐消减,她在小孩紧张的注视下蹲下身。
“选中我做什么?”
小男孩闻言抱着皮球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谷栗的角度甚至能看见,他喉咙口深处挣扎涌动的脸颊。
以及他齿缝间的丝丝血迹。
他咯咯笑了两声:“大人说过了,选中之后你就是我的玩具了,可以陪我玩陪我一起吃饭陪我一起参加晚会!”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中燃起了一股狂热,似乎对所谓的晚会十分期待。
半小时后,谷栗面无表情的再一次从瑟瑟发抖的小男孩肩膀上抽出长剑,他大张着嘴巴,喉咙里的脸颊几乎要挤出来。
可又一次被谷栗随手用剑捅了回去。
那东西和小男孩一同发出悲鸣。
谷栗沉默的看着长剑上的血迹逐渐消失,地上面色痛苦的小男孩身上的伤口如同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是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向谷栗的时候,多了几分恐惧和怨毒。
“你已经被我选中了!在参加晚会之前,你是不可能离开的!”
小男孩瑞德又神经质的嘻嘻笑了一声,眼眸中涌动着漆黑的污泥:“晚会……当然是母神为我们准备的盛典。”
他笑着看了谷栗一眼,抱着皮球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开,谷栗站在原地,但当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五米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动了起来。
比起自己动,不如说被拖动还要更加准确一点。
谷栗尝试着用长剑深深地扎进地里,停住身体,没多久没入地面的剑刃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她敛眉将长剑抽了出来,啧了一声,跟着瑞德消失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道路两边走动的人群在这过程中,对他们的互动无动于衷,就像谷栗不是将长剑贯穿了瑞德的肩膀,而是举着根棍子在和他玩儿。
他们就像劣质电影请来的群演,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表演任务,只是在谷栗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
一双双眼睛悄然跟着她的身形移动,眼里是明晃晃的垂涎和贪婪。
谷栗在进入城东的第一时间就被一个小鬼限制了行动,但这没关系,她很快就摸索出了暂时和平相处的方法。
在陪着瑞德玩儿了会儿能将脑浆打出来的皮球之后,瑞德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他挪动着脚步,避开身边被她轻描淡写用皮球砸出来的深坑。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一顿一顿的说:“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回去晚了的话,父亲和母亲会很生气。”
“我们回去吧。”
谷栗颠了颠手里的皮球,眉头微挑:“可我还不累,可以陪你再玩一会儿。”
瑞德脸上的神情彻底僵住。
谷栗的唇角微微一翘,果然他能限制住她的前提是遵守这里的规则,而这里的规则瑞德一开始就告诉她了。
她需要陪着瑞德玩耍、吃饭和参加晚会。
在规则允许的时间里,谷栗自然可以一直——一直陪着他玩儿游戏。
谷栗再次将手里的小皮球扔了出去,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可已经被砸断了几次手脚的瑞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躲过那颗皮球。
他看向谷栗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些许胆怯。
“你就不怕被我的母亲撕成碎片吗?!”
谷栗慢悠悠的走过去,在他身边拿起小皮球:“在这之前也许我可以先将你撕成碎片?”
在瑞德的嚎啕大哭中,谷栗一手提溜着他开始在城东闲逛,她想找到城东的其他异常。
可城东除了一眼看上去就不太正常的众人之外,另一处异常也明晃晃的摆在她眼前。
谷栗站在广场中,抬眼看向头顶的巨大雕像,神情有些困惑。
“这个广场之前没有的吧?”
被她拎在手里的瑞德哼笑一声:“这就是我们参加晚会的地方,敬爱的母神将会在这里选中她最受青睐的子民赋予力量。”
“听起来尼古拉斯好像是一个慷慨善良的女神。”
谷栗神情微妙。
瑞德小小年纪脸上的神情却是少见的成熟,他狂热的看着上方的雕像,要不是谷栗拉着他已经扑上去了。
“那当然啦,母神会引导每个子民迎来第二次生命!”
谷栗想到他们夜晚的状态,眉头跳了跳,看来这些人居然是知道夜晚的变化的。
他们继续走遍了城东的大街小巷,和谷栗上次来的时候除了多出了一个广场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午餐时间,谷栗准时带着一脸失望的瑞德停在了一栋小洋房面前。
还没等她敲门,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那是一个面色格外苍白的妇人,看向瑞德的神情非常柔和、充满了爱意。
并且对谷栗的出现熟视无睹。
她抚摸着瑞德的头发将他带了进去,谷栗顺势跟着走进去,第一眼就和坐在沙发下地摊上的两个神情麻木的男人对上视线。
而厨房中走出一个肤色格外黝黑的中年男人,同样充满爱意的将瑞德抱起来放在座位上。
谷栗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表演,是的,表演。
那名妇人和中年男人明显不是很熟悉,微妙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于有一个孩子的中年夫妻来讲这个距离有点太生疏了。
更重要的是从长相上来看,瑞德和两人之间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反而坐在客厅地上的其中一个男人看着瑞德的眼神非常悲伤。
看起来倒是和瑞德有几分相似。
瑞德一家人开始吃饭,瑞德面前是一叠鲜血淋漓的生肉,上面浇着一层奇怪的汁水。
谷栗似乎还能看见其中隐隐跳动的白色虫躯。
她面无表情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发誓,从现在开始瑞德别想再靠近她一米之内。
趁着他们在吃饭,坐在地摊上面容和瑞德很是相似的男人,用几不可查的声音提醒道:“你现在应该和我们一样坐下来,不然他们会趁机惩罚你。”
谷栗眼皮跳了跳,忽然明白,他们选中的是什么了。
妇人率先吃完午饭,看向谷栗,眼神中带着不满和恶意:“瑞德宝贝,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合格的主人。”
“她甚至还不会坐下。”
正在进食的瑞德手指一僵,沾着白色酱汁的肉块啪叽一声落入盘子里,他僵硬的转头,对上谷栗冷然的视线。
缓缓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又在母亲和父亲的注视下逐渐充满底气。
“是的妈妈,她很任性,您能不能帮我教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