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来

    漆黑的天空中满布了紫电，轰响不停，延绵着在层层叠乌下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直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巨响伴随着瓢泼大雨，给人世间浇了个通透。正是：

    掣电奔雷晻霭间，崩腾白雨袭人寒。

    颓山黑雾倾浓墨，倒海冲风泻急湍。

    势似阳侯夸海若，声如项籍破章邯。

    炎歊尽濯多时尔，未见天幕透针宽。

    又一阵雷鸣大作，白焰似奔马击地，直接没入了房顶的避雷针中。少年撑着伞，抬头看了看天，正巧一枚紫电横空一闪，却被引入了铁柱。铁柱隐隐冒着紫光，散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似乎被那响声吸引，双眼刹那间失去了焦距，又像在心里没有激起一点儿波澜，始终未见畏惧，静默而立……不知过了多久，他双眼清明，又重新低下了头，扯了扯脖间深蓝色已经歪到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领带，拾梯而上，没入了大楼。

    少年把伞甩了甩，晾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钥匙拧开那铁质的房门，消失在漆黑的房间。他精准的把钥匙扔进门口鞋架上的木兜当中，脱下略大的西装挂在门后，并习惯的尝试着连着袜子把不合脚的皮鞋给脱了。“咚”的一声，已浸湿的鞋袜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半天没爬起来。

    “啧……”他揉了揉落地撑着身体的胳膊肘，略略浮肿的肌肉传来阵阵酸痛。须臾，他终于站起来打开了灯，把不小心连带碰倒的，原本放在鞋架上的灰铜色奖杯捡起来看了看，脸色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无所谓的扔到了就近的垃圾桶中。

    少年拾起布满雨水但又打包完好的外卖袋，确认没有破，又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软椅上。对着电脑，戴上耳机，打开了电源……

    各种书籍杂志散落一桌，还有廉价袋装茶叶、巨型马克杯、抽纸、眼药水儿、没喝完的奶茶……除了键盘前的一块清净地，似乎桌子上再也放不下什么了。泛黄的日历纸还没有翻页，时间定格在3月20日，星期日。少年随手撕下两页，垫在桌上……回头想了想，又多撕了一页垫上。他再小心翼翼的打开装外卖的塑料袋，看着变了形的盒子，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但又发现密封的紫菜蛋花汤没洒，底部煎得焦脆的包子还泛着热气，少年自嘲的笑了笑，“……跟午饭一块儿吃吧！”说罢，咬了一口包子，点开了邮箱，打开了第一封邮件……

    “陆先生，我们公司很抱歉的通知您……”

    “陆先生，我们公司很遗憾的告知……”

    “陆先生，房租已经欠了……”

    少年努了努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关闭邮箱，点开网页，常态化的开始了一天。

    凌乱的房间里只剩下点击鼠标的声音，还有那时不时从窗外传过来的伴随着闪电的雷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一声咋呼：“新……游戏？又不像是游戏！”少年双眼一闪，“江湖……全新沉浸式体验……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屏幕上“全新沉浸式体验”几个加黑大字，他咽下了嘴里的包子，有些期待的点了进去。

    “无需ar设备的沉浸式古风体验，开启您的第二人生……第二人生？有趣！”少年彻底放下了外卖盒，“开始体验……选择角色背景……平民百姓、皇室贵胄、武林世家……官宦之家好了。选择属性……力量、敏捷、耐力、智力、精神、魅力……光荣的还是暴雪出品的？”看着熟悉的六边形图案，少年冷哼了一声。

    “固定点数不能太低……可分配点数也不能太少……”少年开始一下又一下的点着下面的“随机”按钮。似乎固定点数的变化范围并不大，六维大概也就240左右……他把注意力放在可分配点数那个两位数的小空格上，“…45…56…37…48…61…13…88…34……”少年刹那间定住，扭曲的脸庞上显露出无尽的懊悔。“啧”了一声后，又重新把专注力放在那个小小的按钮上，“23…46…57…60…48…96！”少年脸上露出欣喜，又看了看那似乎不算太差的六边形，开始补充他角色的属性。

    “考个状元吧。”少年随手就把智力拉到了99。看着仅剩下50多点的可分配属性，原本心满意足的少年却开始了纠结模式：“精神……也不能太差吧？魅力……帅的确是能当饭吃！敏捷……那是什么？力量、耐力……都是官宦之家了，还要力量和耐力干嘛？等等……”

    少年陷入了沉思：“没有耐力是否意味着做什么事都会累？那官宦之家三妻四妾的福利体现不出来呀……系统中似乎也没有特别说明。”

    “不纠结了！”少年耸了耸肩，“反正只是个游戏？！”他看着自己那偏科严重的六边形得意满满，“就这样吧！”

    按下“完成“按键，少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画面切换下，却是迷之黑底红头白字：”fbiwarning……“少年嘴角缓缓上扬，似乎有些不清不楚而又奇奇怪怪的期待……

    “此乃古风完全沉浸式江湖体验……一旦开始了游戏，您有可能回不到您原来的生活……”少年的心脏骤然停顿，“开什么玩笑？！现在游戏的宣传模式都那么卷了吗？”……

    少年看了看背后挂在墙上破了一角的奖状，手边垃圾桶内爬满铜锈的奖杯，又看了看手边的外卖盒，“我才不在乎呢！”毅然而然点下了“生成”按钮。伴随着窗外一阵闷雷响彻天际，屏幕突然崩出一道白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雕花木床，风摆纱帐。缓缓伸手轻触那轻裘缓带，锦茵绣褥。少年赶紧摸了摸胳膊，肌肉却又还在隐隐作痛。他顿时欣喜异常，与现代社会完全不同的环境摆设，加上仍在发痛的肉体感觉，这一切似乎变得十分的奇怪而又……合理。

    他骛地爬下床来环顾四周。中央是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垒着各种字帖，字帖上压着一块十方宝砚，数支已经岔开头的狼毫散了一桌，挥洒墨汁无数，地上还有个摔碎了的青花笔筒……似乎跟原先的书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什么情况？”少年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唔？！”当他摸到头上一个硬邦邦的发髻，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四处寻找起什么来。才在床边一盆清水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一张普通但很精神的脸。少年失望了……“早知道多加几点！”

    “这时候不是该有丫鬟或者老奶奶冲进来吗？”少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看着那繁茂而又静谧的花园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