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肤浅?我下贱?我没有良心?
你又哪里不肤浅!哪里不下贱!哪里有良心!
古早白痴语录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令顾宝珠有了片刻的放空。
有软些的触感碰到了下巴,顾宝珠被江俨扭过头让她看着自己。
“干嘛看着一边,看着我说话。”
不好意思,我去您妈的吧!
您都这样辱骂我,还指望我说些什么呢?
说说说说,说你爱我吗?
对不起,我有大舌头。
顾宝珠被脑海中突然闪现的歌词搞到想要发笑,随即又觉得十分疲惫,痛苦流泪强装自尊的戏码已经演不出来了。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专业演员,这码事一旦被看穿就很难再持续下去。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顾宝珠眨眨眼,特意睁大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无辜,被捏住的脸部软肉深陷下去,有种无所谓式的破罐子破摔。
“不许撒娇!”江俨嫌恶似的松开她的下巴,目光在桌面逡巡一圈后又快速收回。
顾宝珠认为他是在寻找他的手帕,但好像是想到手帕已经在某次碰到脏东西后被扔掉了,毕竟是有扔手帕的习惯……他停下来,只是皱起眉又拎着顾宝珠的衣领让她坐到一旁。
顾宝珠毫不怀疑他可能会趁机在她衣服上擦一擦摸过她下巴的手指,即便这样的动作非常幽默,和他的调性完全不搭。
她沉默地看着江俨只是收回手指,慢条斯理地审视着她这张脸,好像是想说“你胖了”,或者只是单纯的在说话前鄙夷一下,以示礼貌。
顾宝珠识趣的没有打断这种礼貌,只是让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好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江俨开了尊口,漫长的等待让顾宝珠在心里为他鼓起掌。
“今天还有机会退出这个恶心的节目,否则以你现在的名声只会更差,没有人相信你能承受住舆论压力,毕竟你脆弱得不爱笑对吗?。”
顾宝珠看了又看,发现在江俨讥诮愉悦的神情当中的确看不出一丝关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江俨的葫芦里卖着什么笑,她疑惑又叹息着忧愁道:“那我需要赔偿很多很多的违约金,我和我的家庭根本无法负担。”
“是吗?”江俨饶有兴致地敲了敲桌面,露出好奇的神情,“多少?”
“……”
装什么装,我不信你会不知道。
若是不知道你会掺一脚我会只觉得略不合理,现如今若是你没搞鬼我可是一点都不信,否则一个小素人为何会有如此高昂的违约金。
顾宝珠蹙眉移开目光,“反正是我承受不起的价格。”
“这笔钱我会出,只要你继续为我工作。”江俨盯着顾宝珠垂落的眼睛,像个霸道的渔夫要鱼儿赶快上钩,他好直接付掉鱼饵的价格。
先是抬高价格,然后再强买强卖么?
顾宝珠有些意外地抬眼看着他,露出受宠若惊后挣扎抗拒的神情,“不可以!这对你不公平!我大概工作一辈子也还不起这笔钱,我不能让你帮我!”
江俨轻笑了几声,笑够了才从喉咙里挤出音节,因为语气过于讽刺,所以语调听起来也有些异样,“你还会为别人着想?这种话你说出来哄别人还行,对我说就算了,你知道我的意思,这是我给你的选择。”
江俨不禁想到前几天说自己会解决一切问题的蠢货,那种脑袋塞满甜瓜和糖豆的家伙若是碰到顾宝珠,兴许会被这个小骗子感动到不计回报地付出吧,只有彻头彻尾的傻b才会想要诱哄一个骗子,简直是肉包子打狗……
怎么一下子变成笑面虎?明明以前还是一脸不高兴的阴冷傲爷!
不是,见到我就这么开心吗!?
这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顾宝珠面带狰扎,甚至于内心已然狰狞如带刺的玫瑰,也许反派的蜕变就是自此开始,威胁也要说得冠冕堂皇且一言以带之,生怕笨蛋会听懂似的……
想到此,她惊惧地察觉到江俨的变化仿若与她有些关联,但她的惊惧几乎只用了一瞬便完全消减下去,就像灰化肥始终会发黑,她在其中也只是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而已……吧?
顾宝珠忍不住看了眼江俨,他好似十分享受她的不安与焦躁,像是在看羔羊跳舞以取悦主人一样,旁观亲手造成的破碎、撕裂会让他感到愉悦,徒劳性的挣扎、痛苦令他感到着迷,只等着狡猾的小羊羔跳入陷阱,一辈子做他羊圈里的宠物。
归根结底,为何有些人永远以他人的痛苦为食,永远以不幸作为借口,永远将灵魂放逐到过往?是否因为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从短暂的童年阴影中走出……
那么,假设身为私生子的过往令你感到痛苦、孤独、茫然,那么害怕被人忽视、否定、丢弃是否也曾经是你的梦魇。顺着这条思路,将人逼入绝境才好,只有掌握了所有关系的主动权,才会得到真正的满足啊……
思绪理清的刹那,顾宝珠嘴角翘起的弧度突然转为苦笑,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短促而紧绷的声响,像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抱歉,我突然有些怀念我还是男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还可以做我的大哥,还会督促我喝牛奶长个子,我很依赖你,很信任你,你突然这样威胁我,让我觉得很陌生。”
瞧瞧吧,你从来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假如你继续威胁下去,鱼不会死,网一定会破。
灯光静静流淌在顾宝珠细净白腻的肌肤,略长的发丝有如潮湿的瀑布掉落脖颈,连带着她苦恼伤感的颤动的眼睛,都让江俨感到有莫名的滞重感充斥全身,压抑到有些窒息。
“先吃饭。”江俨淡淡道。
“……”
不好意思,这不是吃饭的氛围,快给我反悔!
然后,道歉!
顾宝珠无声地抗争着,准备祭出终极法宝“那我走了”,等待卖家压价。
她的膝盖动了下,却飞快地被江俨重新推回去,一阵潮湿附上来,黑发又垂落在江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