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修透过遮挡面庞的纱布,隐约也能嗅到那滚烫的雾气中带着清新的气味。
这绝对不是什么腐败的气息,也不可能令人致病,反而更像是烧开水的蒸汽。
“难道说……”
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下兴奋起来!
他不动声色,把村长唤来,“这里的地下水脉流通确实有问题,井水很难打出来。”
老村长顿时急了,连忙问:“这可怎么办啊?庆国公您有什么办法没,老头子肯定让村子的人尽力去办!”
“唉,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你们这村庄地处偏阴,一天到晚只有两三个时辰能晒到太阳,地段也是极差的。长久居住下去对人也不好啊。”
庆修故作为难,看着村庄里那一片被山丘遮掩的阴凉,不由得摇头。
“您也看出来了,唉!我们三川村的人是最晚来到长安城周边农垦的,好的区域都让别人给占了,明知道这里偏阴也没办法,无处可去啊!”
“当年要不是村民们手快占了这里,现在大家都住到小商河村那边了!”
老村长急得差点没流下眼泪,他也知道这里是个破地方啊!
土地日晒少,收成差,冬冷夏热,也就仅仅比下游的小商河村强个占在上游的位置,不用喝上游流下来的垃圾水。
庆修叹了口气,“这片土地自身的问题,我可解决不了,我又不是神仙中人……唉,罢了罢了,谁让我心肠好呢!”
他吩咐老村长将所有的村民都召集过来,后者则立刻照办。
才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村庄几百口人都聚集在此地。
他们见是庆国公召见,没人敢大声喧哗,只是恭敬的等待庆修吩咐。
“诸位,本国公今日是为解决村庄打井之事而来,但眼下的情况,连本公国也束手无策,打井的事情只怕是要告吹了。”
村民们不禁有些失望,一连串的叹息声在人群中传播开。
他们都是心下抱怨自己命苦,住在这么一块破地上,竟然连打一口井都麻烦!
村长有些忐忑的凑上前,“庆国公,您刚刚说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我的话还没说完!”
村长注意到庆修那略显不耐的眼神连忙退到一旁。
庆修继续对人群说道:“这片村庄的位置本来就不适合人居住。不如这样,本公国直接收购你们的家宅,你们带着银两另选一处好地方居住下来,如何?”
这对村民们来说绝对是爆炸性的好消息,本来他们当初也是受屯田令在这里占的无主田地耕作居住。
如果还能拿到一份钱,再换其他一处好的地方买房置地,绝对划算。
可出乎意料,这些人并不如庆修想象中那样兴奋。
反而一个个呆滞的看着庆修,仿佛刚才说的事情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说的不够清楚?”
庆修皱起眉头,他正打算再复述,村长见状连忙道:“庆国公,您有所不知,这村庄的田地、房屋,甚至是牛马、耕作器具,都不属于村们,我们只是佃农而已啊!”
庆修立刻明白了,这个村庄是某一位国公的属地!
这些本来就赤贫的村民们用极度贫瘠的土地来耕作,还要把大部分少得可怜的收成上交给属地主人。
但他们也属是无奈,如今关内的肥沃土地已经被人占了,在这里还能有一亩薄田耕作。
离开了这村庄,他们就连一块立足之地都没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庆修买不买这块土地,钱也落不到他们的手上,不过是换个人继续交租子罢了。
“但是,庆国公能成为这块属地的主人,我们还是十分愿意接受的。”
“给您交租子,我们心甘情愿!”
“是啊,您可要比那些王侯贵胄仁慈多了。”
“只是求您将来大灾之年,能够宽限我们一些交租子的时日就行了。”
至少众人得知庆修可能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之后,还算是放下心来。
庆修看的很不是滋味。
“这三川村,是谁的属地?”
卫兵回答道:“是潞国公的属地。”
潞国公?
原来是侯君集!
庆修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还真是巧!
不过庆修不在意这个,反正这块土地他要定了,就算是李二捂着不外发的官田,他也得想办法拿下来。
“这口井的事情暂且放下来,至于你们……”
庆修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们,语气稍微有些缓和,“如果还愿意继续留在此地耕作的,我会让你们有比种地更好的差事。”
“不愿意继续投身耕作的,到时我会给你们一笔补偿金,允许你们离开此地谋生。”
村民们没想到庆修竟然这么对待他们,哪怕不是自己属地的佃农也如此慷慨恩赐!
他们平日里习惯了官吏的骄横冷酷,却被高高在上的庆国公如此对待,一时间不知有多少村民泪目!
“多谢庆国公!我早就说过,庆国公是一位大好人啊!”
“要是庆国公收了这块田地,我们宁可祖祖辈辈都留在这里耕作,死也要埋在这里!”
“求您尽快收购了这片土地吧!”
“哪怕加高租子,我们也愿意留下来!”
村民们齐声恳求。
庆修注意到一旁的老村长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虽然无厘头,可这偏偏就是村民们的心声。
他们可从来没体验过被大人物直接当成人看的感觉。
“先把这口井洞封上吧,别让热气外溢。”
“还有,你们若是希望我能顺利的收购掉这块土地,就把嘴巴管严实,别对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情!”
庆修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果然所有人都赌咒发誓保证不泄露出去任何一个字!
“还有你也是!”
庆修丢给了校尉一枚银锭,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校尉连忙擦了擦银子塞进怀里,“放心吧,庆国公!”
就算是庆修不给银子,他也不敢对外多说这件事。
万一真的坏了人家的大事,他区区一个校尉,有几个脑袋能承担得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