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的不理我啊？真的亲你了。”
    萧前川呼出来的每一口气息都包含着浓浓酒气。
    喝酒误事，喝酒也可以壮胆。可自从当年酒后向凌日照告白被拒之后，他便再也没喝过酒。
    若是旁人沾了这点儿酒气万不至于迷醉，可萧前川是半点儿沾不得。
    方才萧前川只是从酒中穿过，稍微那么泡了一泡。此刻光是闻见自己身上这酒味儿，就已然醉了八分。
    他还记得镜仙的嘱咐，知道凌日照神魂受损，得尽快把人叫醒。
    沉眠于梦中越久，越难清醒。
    见人不理他，萧前川伸手在凌日照脸上掐了一把。
    力道有些重，留了两个指头印子，红红的，瞧着有几分可爱，他索性又在另一边脸上掐了个对称的红晕。
    “嘿嘿！你害羞了。”
    萧前川脑袋晕乎乎的，叫不醒人，上手掐也无用，干脆履行自己先前威胁的事项，俯身就在凌日照紧闭的双眼上亲了一口。
    凌日照睫毛颤颤， 却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怎么还不醒？做什么梦呢？让我来看看。”
    萧前川被酒气熏得浑身无力，干脆趴在凌日照身上，与对方额头相抵。
    下一瞬，萧前川的神识直接进入了凌日照灵台。
    太阳神的梦中却没有一丝阳光，天空像一块纯蓝的画布，没有白云也不见飞鸟。脚下是大片汪洋，没有浪花也不见游鱼。
    蔚蓝的海水无边无际，与天连成一色。
    萧前川站在水面之上四处张望，却根本寻不到凌日照的身影。
    凌日照本体是太阳，明明不喜欢水才是。为什么他的梦里全是水？
    水面上找寻无果，萧前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潜入深海。
    他身上的酒香味在水中扩散开来，不仅没有被冲谈，反而让整片海域都变得熏熏然，好似一个大酒缸。
    海水清澈却不见一只活物，萧前川在水中灵活地像一尾小鱼，欢快游弋。
    他被海底深处的亮光吸引，小腿一蹬直冲下去。
    那是一颗深海明珠，光彩夺目得像个小太阳，散发出温暖的光，将那附近的海水都照得温热。
    萧前川靠近过去才发现那不是一颗明珠，而是蜷缩成球形的一条小金鱼，金色鳞片熠熠生辉。
    “凌？”
    伸手戳了戳那团鱼球，没有反应，萧前川放眼海底，不见第二个活物。
    所以，他就是凌日照。
    见小金鱼自闭般地蜷缩成一团不理自己，萧前川长发一甩，转身也变成了一条小鱼。
    银鳞小鱼凑近过去，用嘴巴碰碰对方的鳍。许是见着同类，小金鱼终于有了反应。
    可这反应太过，小金鱼一摆尾变成一条水蛇牢牢缠住了银鳞小鱼。
    萧前川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于是眨眼变成一只珠蚌，紧闭上厚厚的壳。
    金蛇撬不开蚌壳，松开身子迅速扭曲成一只海蟹，举起大钳子插进壳边的缝隙里使劲儿掀。
    萧前川挡不住蟹钳蛮横的力道。
    蚌壳打开的瞬间，他化成一只乌贼，对着海蟹迎面喷出一大股墨汁，十根触手飞快倒腾着往后退。
    可还没等他退出多远，八根遍布吸盘的腕足就冲出那团黑沉的海水缠了上来。
    萧前川回头，发现海蟹已经变成了一只大章鱼，腕足与他的触手纠缠在一起，吸盘牢牢嘬在皮肤上推不开，拔不掉。
    “你……”
    萧前川气急正要变成凶猛的食肉鱼，给这家伙来上一口，让他吃点儿教训。
    可下一秒隐藏在章鱼八根触手中的茎化腕突然探进了他的外套腔，萧前川触电般地浑身颤抖起来。
    一瞬间，酒醒了。
    他不再与凌日照玩什么变形追逐的游戏，在章鱼的茎化腕想要深入的时候立刻化成一条海鳗，转身一口将对方整个吞了下去。
    萧前川用自己神识将凌日照浑噩的神魄小心包裹起来，强行带出了梦境。
    回到日照神宫，萧前川还保持着趴在凌日照身上的姿势。
    睁开眼对上凌日照晶亮的眸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立刻起身，脸颊绯红，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你，你觉得怎么样？为何神魂会受创？难……难受吗？”
    凌日照没想到突然睁开眼，心心念念的人竟会出现在自己怀里。片刻愣怔过后，他回想起刚才识海中的场景，不禁再次心火燃烧，口干舌燥起来。
    “难受。”
    嘴巴先大脑一步说出了他此刻心里的真实感受。
    识海中就差一步生米煮成熟饭，他此刻想起来简直难受得要死。
    凌日照抬眸看向萧前川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一下。
    突然他视线一凝，盯在对方的脖子上几乎是目不转睛，问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克制过后依然压不住的愠怒。
    “是谁？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闻言萧前川偏头，从矮桌上的那面镜子中看到自己的侧颈上有一个小小的红印。
    用手搓了搓，没什么感觉，那印子也没有任何变化，他自己也不清楚那痕迹是怎么来的。
    “这……我不知道。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
    那位置，那形状，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什么情况，可萧前川却说不知！
    凌日照不想怀疑对方，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去瞎想。
    “你不知道吗？”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他不愿意回到九重天来，是始终不肯原谅自己，还是因为有了别的牵挂？
    凌日照心乱如麻。
    先前不惜割舍掉自己部分神魂也要切除的邪念似乎并未清除干净，凌日照盯着那抹吻痕，双眸隐隐发红。
    这近乎质问的语气莫名让萧前川心里不爽。
    他一瞬就想到可能是那条小黑鱼趁他睡着后偷偷嘬出来的印子，但介于凌日照的态度，萧前川不打算多余解释什么。
    “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外间的供台，打算依照来时的方法悄无声息的回去，也省得从正门出去，再被那些嘴碎的小仙看到了瞎编排。
    萧前川伸手触到金钵内，在澄黄的酒液表面轻点两下。示意镜仙可以施法连接好通路，助他离开。
    收敛心神他正要以身化水融入酒中，突然手臂被拉住往后一扯，撞上了凌日照坚实的胸怀。
    “你做什……”
    萧前川怒斥还未出口，就猛然被堵住了唇。
    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遮挡住了陡然睁大的双眸。在萧前川看不见的瞬间，凌日照原本金灿的眸子霎时变得猩红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