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微微侧了侧身子，耳朵又靠近了十厘米。
十厘米啊，有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距离，别看十厘米，嗨，就是够不着。
陈默皱着眉头问道：“你妈被拐卖过？那为啥是你生母？”
王冉说道：“那啥，比较复杂，是这么回事儿，我妈是川渝人，以前的时候是花了六万块钱买过来的。”
陈默点了点头，这种事儿在他们这不少见，有一阵儿滇南和川渝很多人被卖到了这边，有些就好好的过了日子，有些中途就跑了。
听王冉的意思，她妈八成属于后者。
“你爸有残疾？”
王冉点了点头，说道：“我爸跛脚，娶不上媳妇儿，当时有人介绍了我妈，然后我爸给了六万安家费。”
陈默问道：“给你妈了？”
“没有，给对方了。不过我妈和别人不一样，我妈是自愿来的。”
陈默看向李娇娇，李娇娇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紧张巴巴的说道：“我，我老家穷，在大山里面，当时听说这边生活好点儿，我活不下去了，就跟着来了。”
陈默叹了口气，说道：“行吧，那啥，你俩来是啥事儿啊？”
李娇娇说道：“是这样的领导，我来东北以前，有过家，我家里有俩孩子，龙凤胎，孩子刚满月，他们爹就骑摩托从山上掉下去了，人就那么没了。”
“然后当时家里穷，我养到娃三岁，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婆婆和公公商量，用两万五的价格把我介绍给了那帮子介绍人。”
“后来我来到这边，我给他们的父亲生了俩孩子，但是我一直放不下那边的娃儿，我想回去看看她爸就打我，我说我俩人一起回他爸爸也不同意。”
“一说这个，他爸爸就打我，我当时被打怕了，等小冉的弟弟六岁那年，我攒了路费，就回了老家。”
“本身我想着就看看娃，待一阵就回去，然后他爸就去了我老家，给我公婆都打了，当时闹到了派出所。”
“我害怕回来接着挨揍，就，就没回来。”
陈默看向王冉，问道：“你妈说的是真的？”
王冉点了点头，说道：“嗯呢，大概就是这样吧，没多大出入。”
陈默有些好奇，问道：“那你们今天来是为了啥，你是为了让你妈回去伺候你爸？”
王冉说道：“嗯呢陈书记，我爸和我妈是两口子，当年也没离婚啊，所以应该回去伺候我爸。而且我们这些儿女的都长大了，也不用她管了，老两口在一起多好啊。”
陈默皱着眉头，反问道：“是你觉得很好，还是你妈觉得很好？”
王冉说道：“我和我弟还有我爸都觉得很好。”
“自从我妈走了以后，这些年就没跟我爸过过日子，现在我弟也到了结婚年龄了，我爸上岁数了，家里也不富裕，而且现在孩子结婚你是知道的。”
“要是男方家里出不了钱就得出力，有人帮忙看孩子，我家啥都没有，没人给看孩子，所以我弟谈了好几个都吹了。”
陈默一听就不乐意了，问道：“那你问过你妈的意见没有？”
“问了，她不同意，所以我俩就来了。”
陈默接着问道：“既然你妈和你爸分开了，那你们怎么让你妈来东北的？”
李娇娇说道：“哎，是这样的。”
“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那些孩子，然后在外面打工，有时间了我就带着钱回来，看看两个娃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想他们。我这些年攒了点儿钱，两头四个娃儿都时常给他们点儿，虽然不多，但是也是我的心意。”
“这次我来看他俩，谁寻思俩人死活不让我走了，非让我留下跟他们爸爸过日子。”
李娇娇说到这里，眼睛瞬间红了。
“但凡我能和他爸爸过到一起，我肯定就不走了。我的另外两个孩子都大喽，都不需要我管喽，你说我要是真的能和他爸在一起，我能拒绝这个要求么。”
“我心里还是对这俩娃有亏欠的，我也想帮着他俩，但是，他爸毛病改不了。”
“我这些年偷偷来看他们，他爸爸知道了以后找到我就打我，找到我就打我，吓得我都不敢来。”
陈默点了点头，李娇娇看起来很老实，应该不能撒谎，而且撒这个谎意义也不大。
“那个，王冉，你妈说的没扒瞎吧？”
王冉点了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虽然没错，但是我和我弟弟这么多年没妈，我们是咋过来的？”
“眼瞅着我弟弟结不了婚，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我俩的，为啥不留在这呢？是，我爸脾气不好，打你，但是当时我爸是花了钱的。”
王冉这么一说，李娇娇脸色瞬间惨白。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王冉，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流。
这话太刺耳了，即便是陈默听着也特别刺耳。李娇娇在她女儿的嘴里面，怎么这么像一个物品呢？
陈默皱着眉头问道：“王冉，你这么说不对吧？”
“你妈虽然是你爸买来的，但是你妈当时是被拐卖的啊。这种事儿我知道不罕见，但是同为女性，对于你妈来说，哪怕当时你妈知情，情愿，但是，对于你妈来说，还是拐卖。”
“你妈也说了，她想和你爸过日子，但是你爸总家暴，而且你和你弟弟都看到了，对吧？”
“你们都看到了，然后为了你弟弟，还非得让你妈回来啊？你妈看着岁数也五十多了吧？五十多了啊，你让她这么大岁数，活了半辈子的人回到地狱，不是，你咋想的？”
王冉反驳道：“虽然我妈是拐卖的，但是当时我妈也有情愿的成分在里面啊。”
“而且，我爸花了钱了，我妈要是不回来，我弟怎么结婚？这不是她一个做母亲应该做的么？”
“她那么多年都在陪另外两个孩子，付出一下怎么了？”
陈默一瞬间替李娇娇感觉到有些悲哀，就这种家庭，别说拐卖了，就算是正常结婚，跑了也是应该的。
在王冉的眼里，这是母亲么？
这特么分明就是工具，就是商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