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浅浅地联想了一下。
    阿萨和先生的关系不错——
    先生曾死遁去了恶魔族当魔王——
    千竹是先生的精神粒子——
    现在的千竹是因阿萨做了什么而诞生的——
    嗯……
    虽然理不出来头绪，但是众人的视线尽往阿萨身上瞟去了。
    【……
    第二日。
    大祭司照旧给阿萨喂血，不过这次他多喂了一些。
    服下大祭司喂的血液，阿萨便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大祭司摩挲着他的小脑袋玩了一会，将其放在了一个由漂亮的花花堆成的小窝里。
    周遭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从花海中拂过的声音，捎起一阵阵花香。
    时间过去良久，太阳也已经爬到了正上方的头顶。
    像死了似的赤色小蛇突然有了动静。
    它身上的蛇皮突然裂开，像是准备蜕皮了一样，但它身上却又传出咔嚓咔嚓疑似骨头碎裂的声音。
    又过去一段时间，小蛇身上裂出了一个口子。
    蓦然，一只手从蛇的体内伸了出来。
    紧接着是手臂，头，身子……
    阿萨整个人从小小的赤蛇身体里爬出来，虽然小蛇算是他蜕下来的一层“皮”，但是他从那么小的地方钻出来也是匪夷所思。
    他坐在地上喘息着，身上、衣服上、头发上都湿漉漉的。
    阿萨缓了好一会，捡起花朵小窝里的小蛇，慢吞吞地放入了口中，幽幽地咀嚼着，将小蛇生嚼吃下后，从嘴角流出来的蛇血也被他用手指抹去，再伸舌舔舐去。
    两秒后，他幽静中隐藏着阴鸷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大祭司的身上。
    一天使一恶魔无声对峙了小片刻。
    最终，大祭司嘴角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抬起手伸到他面前。
    阿萨握住他的手腕，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尖锐的两颗獠牙刺入肌肤，血腥气瞬间弥漫而出。
    大祭司面不改色，还支撑着下巴看着阿萨吮吸他的血液。
    “魇魔族待不下去了你就去血族待着吧。”
    感觉摄入的血液差不多了，阿萨停止了吮吸的动作，伸出舌头舔舐去蹭到天使大祭司手臂上的血液。
    收回已经伤口愈合的手臂，大祭司往自己身上丢了个清洁术，顺带让旁边湿漉漉的阿萨顿时变得干爽起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大祭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阿萨垂着眼眸，半晌，阴暗灰沉的眼神看向大祭司，许是太久没说话，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培养手下，然后，杀了他们。”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狠戾和残忍却隐藏在其中。
    “哦，是吗，加油。”
    大祭司不以为然地往后靠在树干上。
    阿萨阴阴郁郁地盯着他看。
    大祭司：“……”
    哎呀。
    真是糟糕。
    这小蛇崽子赖上他了。
    大祭司悠悠打量着依旧长得有些稚嫩的阿萨，在心底思考了片刻。
    长相不错，留着也挺赏心悦目的。
    于是他面上浮现起一抹浅淡的笑，对阿萨招了招手，“靠过来一点。”
    阿萨闻言，当即慢吞吞地靠了过去。
    他当了几十年的蛇，比他作为人形的时间还要长，稍微有那么一点不会控制自己的身体里。
    靠过去后，他稍微想了想，直接弯腰匐爬在大祭司腿上，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祭司悠悠打了个哈欠，手指捋着阿萨那头长及腰间的赤色卷发，捋着捋着还真给他捋出兴致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把玉梳，慢悠悠地给阿萨梳理着长发，最后给他编了根辫子，用白色带子绑了起来，就是辫子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显得和他本人一样慵懒。
    辫子编完，大祭司就没了兴致，手指摁在了阿萨的脊骨上。
    因为没有心脏，阿萨的体温很低，感觉就像有一条巨蟒躺在了怀里似的。
    大祭司再次打了个哈欠，也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困倦又慵懒的模样，但是当周边有了那么一丝微小的动静，他也能立马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睡意。
    大祭司垂眸看向已经醒过来的阿萨，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缓慢慵懒：“休息够了？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培养。”
    阿萨爬起来坐好，殷红的唇瓣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含住了一个用骨头制成的哨子。
    轻吹哨子，一阵悠然婉转的哨声响起，哨声似乎只在周边，又似乎传去了很远。
    过了片刻，一道道蛇类爬行动物的沙沙声逐渐往这边靠近。
    大祭司略微挑了挑眉，扫视了一圈几乎将他们包围住的蛇，随即视线微转，落在了阿萨的身上。
    只见阿萨用自己锐利的指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中划了一道口子，红色的光芒包裹着流动速度缓慢到仿佛没有在流动的血液缓缓飘到了半空中，直到汇聚成一只手就能恰好握住的大小的圆形，略显深红的血液停止了渗出。
    阿萨随手一抹，掌心里的伤口便痊愈了。
    他身体往后倚靠在树干上，微微抬头望向半空中地血色圆球，半抬起手，指尖轻轻往前一推，血球便也跟着往前挪动，然后停在了蛇最多的位置上方。
    阿萨手指蜷缩握成拳，血球嘭的一声炸开，血滴四溅，但每一滴血液都完美地落在了每一条蛇的身上。
    而蛇的身上，被血液碰到的位置都出现了一抹印记。
    ——那是不死的印记。
    “去捕猎吧。”
    阿萨收回手，语气染上了丝丝疲惫，眼睫也懒懒地耷拉着。
    蛇蛇们闻言，齐刷刷的扭身，钻进大森林里开始疯狂捕猎。
    阿萨脑袋一歪，失去力气地靠在了大祭司的身上。
    大祭司没在意他，而是眯着眼眸望向了远方。】
    “……”
    so？
    “所以是后来先生死遁去恶魔族之后，阿萨以为他真的死了吗？”柏特兰西手里捏着坚果嚼吧嚼吧，但丝毫不影响他推测，“然后想要用先生的精神粒子去复刻一个先生出来。”
    “那也不对啊，阿萨也许找不到先生，但先生为什么不去找阿萨呢？”
    柳青遥趴在桌子上，诧异又不解地开口。
    “教父，你觉得呢？”
    墨拉塔雅也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教父。
    r嘴角微扯，抬手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回答：“原因也许有三个。一，先生懒得去找。二，先生不在意。三，先生忘记了。”
    众人：“……”
    “呃，我想，先生就是懒得去找吧？”
    答案看起来好像很明显，但又让人无法肯定下来。
    【……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半载。
    这段时间里不论先生去了哪里，身边总跟着一个阿萨，而阿萨身后又跟着他的蛇蛇们。
    跟着先生玩了一圈，现在阿萨又回到了魇魔族的地界。
    望着远处的城市，阿萨手指动了动，将手里朱红色的果子转了一圈，眼眸微眯，但半分情绪都不曾显露出来。
    大祭司浑身无骨似的，双手抱肘懒洋洋地倚靠在树上，清淡的语气也尽是慵懒，“好了，就陪你到这里了。”
    阿萨眸光微闪，转头看向他，“你要回去了吗？”
    大祭司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们传来消息，对面的恶魔族这次联合魅魔一起去攻战他们了。”
    “……”
    阿萨沉默片刻，回想起上一次去到天使族那边看了一会的战争，微微垂头，遮掩住了眼里闪烁的碎光。
    一群没用的废物，除了会飞和求救还会干什么。
    大祭司抬手拂去落在肩膀上的树叶，再顺便揉了揉阿萨的脑袋，“我走了。”
    “……嗯。”
    大祭司闪身消失，而阿萨仍然停留在原来的地方，他盯着树上结下的果子看了片刻，慢悠悠地坐在树枝上坐了下来，随即瞥向日渐增加的蛇蛇，“去吧。”
    蛇蛇们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分批次但速度极快的游向城市。
    城市里的居民并不觉得普通的蛇有什么威胁性，哪怕看到它们也只觉得数量稍微有点多而已。
    蛇蛇们游蹿着，精准找到了落单的恶魔，紧接着趁其不备，蓦然张开了与它们身体不匹配的大嘴，直接将落单恶魔吞入腹中。
    即便它们吞入了比自己身躯还大的食物，但身上却半点不显，它们游到无魔的角落，蜷缩起来，静静消化刚吃下的“食物”。
    阿萨很有耐心，等了十天半个月后，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他眼中，逐渐向他靠近。
    他们都拥有一头绚丽的红发，他们来到阿萨面前，表情尊敬而虔诚。
    “主人。”
    阿萨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虽然眼中没有笑意，却让他看起来更加昳丽艳媚。
    “都去熟悉一下现在的身体吧。”
    “明白。”
    等所有吞噬了恶魔而变成人形的蛇蛇们回来，阿萨让他们都去熟悉了现在这副身躯。
    大约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蛇蛇们几乎都熟练了。
    同时阿萨也发现，今天城里似乎有些热闹。
    眉头微微挑了挑，他挥了挥手，将蛇蛇们送去了各个地方，呈包抄形式圈住了魇魔族。
    而自己则慢悠悠地起身，把玩着手上的眼镜蛇朝城市走去。
    进入城市后，更让他感受到了那股热闹欢腾的气氛。
    他幽幽地靠近一个恶魔，低声询问：“今天真的热闹啊，是什么好日子呢？”
    “今天是王子殿下的成年礼，女王陛下下令全族同欢呢！不对啊，你……”那只恶魔下意识回答，突然发现不对劲想要反问时，便感觉心口猛然一痛，有人穿透他的身体捏住了他的心脏。
    恶魔看向阿萨，看清他后眼睛突然睁大，“你……你……”
    阿萨勾起一个腼腆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
    然后五指一用力，捏爆恶魔的心脏。
    他抽出手轻轻甩了甩，上面地血液瞬间消失了。
    他手底下的蛇蛇们已经开始行动，悄无声息的，没有让王宫中沉浸在欢乐里的恶魔们发现不对劲。
    阿萨悠闲地朝着王宫走去。
    守门的骑士看到他时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他们便听见自己身体里传出噗呲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了无声息地倒地。
    阿萨嘴角噙着笑意地迈入王宫，径直走向正在举办成年礼宴会的主殿。
    解决掉外面一堆碍事的骑士，阿萨推开宫殿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热闹的场面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无视掉周围一堆落在他身上，或惊恐或震惊或难以置信的目光，阿萨笑幽幽地开口：“真热闹呐，介意我也加入玩玩吗？”
    “阿萨！？你为什么还活着！！”
    闻言，阿萨幽幽抬眸，看向仍旧一身骑士装的塞拉尔，瞥到他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以及眼底那丝憎恶，轻轻笑了一声，玩味地与他对视着。
    “怎么了，塞拉尔，因为经常称呼我为‘阿萨’，所以都忘记了我的名字其实是‘阿萨内修斯’了吗？”
    阿萨内修斯，永生不朽的死神。
    塞拉尔咬了咬牙，拔出佩剑就要朝他攻过来。
    然而阿萨随意瞥了一眼，塞拉尔便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浑身动弹不得。
    阿萨想了想，笑着招了招手，“我让你也体验一下被挖心的滋味好了，塞拉尔，你觉得怎么样呢～”
    塞拉尔一惊，但他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只能用恶狠狠地目光瞪着阿萨。
    阿萨笑了笑，直接无视掉他，随即视线从其他恶魔身上略过。
    瞥见自己的“父母”后，他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也惊诧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殿门重重的关上，将他们所有魔都关在这里面。
    阿萨这才看向高座上的女王。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猩红的眼瞳，两只角形似鹿角。
    此刻看着他的目光中仍旧带着高高在上与威压。
    阿萨不以为然，视线掠过她，落在了她身侧的少年身上。
    那是今天成年礼的主角，王子殿下。
    不过他身侧还站着另一名少年，面容与他的父母相似。
    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的父母脸上多了些许虚汗，“阿萨，那是你的弟弟，你别对他动手！”
    阿萨微微愣了愣，眨了眨眼，又仔细观察了他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