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不言不语，就坐在那里。
    其实他察觉到了，这女人就是故意想拿捏他。
    她很清楚燕衡的底线在哪里，更清楚“恃宠而骄”的度。
    这女人就是要加重他的在乎，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多给自己争几分帝王的情意。
    她做这些，不过是让他心软。
    也许生病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的眸光早就对他坦白，这女子想让他让步，想让他多在意她几分。
    燕衡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宫里是女子们的战场，尔虞我诈层出不穷，他作为一个失宠的皇子，那些藏在暗处的污秽看了不知道多少。
    比起她们，姜恬的手段几乎可以说是拙劣。
    连她想诱惑的人，都看清了她的手段，姜恬本该毫无胜算。
    可是——
    燕衡盯着她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在试图拢住帝王之心，怎么敢的？
    然而，姜恬就是敢。
    她看着燕衡：“我只是想让皇上宠爱我，我是您的解药，可我也是一个人。之前在许家，我做不成人，像个傀儡，您告诉我不要自轻自贱，您说要让我在这边安安稳稳过日子。”
    “也是您不顾及我的意思，非要封妃。成为您后宫唯一一个妃子，就能给我安宁吗？”
    说着说着，姜恬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燕衡无话可说了。
    是他嫌姜恬怯懦，刻意给她荣宠，想让她胆子大些。
    她胆大到敢顶撞他，不也是他的“教诲”。
    是他教的太好了……
    燕衡原地盯着看了姜恬很久。
    他想着，是不是他做错了。
    他本不该给这个女人那么多脸面，她本该跟其他后宅女子一般，认清自己的地位才对。
    往后两个人的日子还长着，此刻她就恃宠而骄，试图忤逆他，往后又该如何？
    若是给她开一个口子，说不定洪水奔流，一下子就刹不住了。
    然而，当燕衡的视线又落在了姜恬那几滴泪珠上。
    “朕知道你在故意试探朕，你真是好样的。”
    姜恬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澄澈的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看得燕衡心里又不知道为什么，蓦地一软。
    算了，反正近几年他不考虑开后宫，原本想着给姜恬一个位置，让她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些，没想到反而把她吓成了惊弓之鸟，还发起了热。
    他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够真强迫她，看她病情加重。
    “朕不封了，你想无名无分地待着，朕就如你的意。”
    燕衡的语气中带着他都没察觉到的赌气。
    说完这句话，燕衡心中坦然了许多。
    姜恬的眼神变得明亮：“多谢皇上……”
    燕衡阴阳怪气：“朕可担不起。”
    姜恬却在看着他笑，是目的达到的狡黠笑意。
    被她看着看着，燕衡心底的那些怒气就不翼而飞了。
    “如今你不想，往后你还是要有个位分的。”
    燕衡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姜恬：“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她反倒豁达了起来。
    燕衡知晓她不想要位分的根结与她父亲有关，却又不是全都为了那个老御史的清名，而是要看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其实心头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