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正端着粥自厨房转回,却只顾着低头不停地吹嘘没看路,便是不知不觉绕到了一处角落,正欲离去,便是听得龙泉与胡济世之言,一时大惊便失手掉落了碗。陶碗落于地上便是连连翻滚,粥撒了个干净,碗虽未破,却滚了满是尘土。
“胡军医,你所言可是真的?那姑娘日后岂非不易有后嗣?”莫山一手握紧胡济世的衣袖,面色青灰却甚显急迫。
龙泉亦是被这一惊回了神智,“鸣儿可会因此落下何病根?”
他此言一出,莫山转头看了看他,却是面色好了许多。
胡济世也是未曾想到竟被莫山听去了这番话,“病根该是不会,落了第一个孩子便会彻底无碍了。只是这受孕恐是不易,且这解毒更需是要两三个月之久,之后还需调理身子。”
莫山松开了胡济世,转向龙泉,“龙少将军,若是姑娘此生不得有后,你龙家可能容得下她?”
龙泉被此一问愣了一下,皱紧双眉,“济世兄只是言说不易受孕,并非绝无可能啊。”
“不,我说的是若是确不得呢?”莫山此时满面正色,肃谨异常,紧盯着龙泉丝毫不退让,再无往昔谦厚之态。
龙泉明了他几人待我之心,苦笑道,“三哥这是要防患未然还是兴师问罪?”见莫山仍是不得所应不罢休之状,继而开口,“三哥,你大可安心,于鸣儿,我龙泉非是仅为延绵后嗣方求之。便是待非常之时,三哥尽可转告于其他各位兄长,我龙泉定不会负了鸣儿!”
“哼!”莫山冷哼一声,“你龙家世代战将,如今却是子嗣凋零,若是因得姑娘不得后,岂非必当另娶旁人?待及生儿育女之时,可将我家姑娘置于何地?令她如何自处?”这言语虽是声量不高,却字字刚硬、句句威凛!
胡济世从未见过莫达等人如此急言令色威逼于旁人,而此刻的莫山,全然一副亲兄长之态责问龙泉,似是若龙泉应答不妥,便必会阻拦我与他的婚事。一时左右往复探看,不便插言。
龙泉拱手,“三哥,虽是你等与鸣儿非是血脉至亲,却是此番话语令龙泉敬服!若非确是关切,必不会如此逼问于我。那今日,此时此地,便是请济世兄为证、天地为鉴,若是我龙泉因得后嗣之事负了鸣儿,便是令我此生不得她心……”
正欲赌咒发誓的龙泉竟是被莫山拦下了,“你也休得如此立下重誓,我自是明了姑娘于你之心,若是,亦会令她伤怀。既如此,便转一层,若是你如此,我等便会将其带离你身侧,再不与你有相逢之机!”
“你!”龙泉就要动怒。
“便说你应不应吧!昔日承诺亦是如此,若是你负了她,便该是她弃了你!”
“好!我应下!便是断不会令你等称意!”
“好!还望龙将军谨记今日承诺!”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两人便是击了掌。
胡济世更是被他二人拉着稀里糊涂地成了中间见证之人。
“却是,”龙泉先软了下来,“此事还请三哥暂且勿要告知旁人,尤是鸣儿,济世兄亦是说了,仅是不易,非是绝对。且即便如此,我龙泉亦是会寻访天下名医,必是不会令鸣儿伤怀。若却是无能为力,只要是她欢喜,过继一个孩童便是了。”
莫山见龙泉竟是如此坦荡,心下松了口气,亦是随着软下话语,“龙少将军勿怪,我等皆是被姑娘所救,又是得她不弃,且姑娘生性豪爽不羁,便是那剑诀与轻功亦是无所保留倾囊相授。我等皆是孤儿,与姑娘如此相处,已是视作至亲之人,方不愿她受一丝一毫伤害。”
龙泉点点头,“鸣儿能得兄长们如此赤诚相待,便是她之幸,亦是我龙泉之幸。”说着便是深施一礼。
莫山忙侧身避开,“将军岂可如此!此番我等未将姑娘护住亦是愧疚难耐,还请将军责罚。”
“我亦是亲眼所见,怪不得各位兄长,鸣儿不过亦是本能相护,确为意外罢了。只是这毒,甚是奇怪。三哥可令二哥与骆师兄细细想来,鸣儿可是误食过何物?”
……
“师傅,徒儿无能,令那顾名逃脱了。”兰鲜立于姬伯面前,垂手俯身。
“呵呵,鲜儿,无碍,现下你的功力虽是长进不小,却是与他相较仍有悬殊。”姬伯含笑将其扶起。
“只是徒儿这家仇未报甚是不甘!”兰鲜眼光流露出阴狠之情。
姬伯看了看他,“为师自是知晓你心下愤恨,只是,若是有朝一日你可胜他,便欲如何处置?”
“定是将其碎尸万段!”
“不可。”姬伯缓缓踱着步子。
“为何?”兰鲜甚为不解,“师傅于那顾名似是有所不同,还请师傅恕罪,徒儿有疑,还望师傅解惑。”
姬伯满面笑意,走近兰鲜,“呵呵,鲜儿啊,须知他年纪轻轻便是功力非凡,为何不将其擒获尽数获取他之所能?于你有益无害,而他便是会因此废了,岂不更好?”
兰鲜一愣,忆起姬伯为助他增功所用之术,顿时眉开眼笑,“师傅所言甚是,徒儿受教了。”
姬伯满意地拍了拍他肩头,“鲜儿安心,为师必会再为你寻访高能之士授以绝技,必可令你功力再进!”
“多谢师傅。”兰鲜垂头施礼,掩下的眸色之中尽含嘲讽之色。
……
“陛下,”与此同时,黄老前辈的随身侍从跪伏在一处宫殿阶梯之下,声泪俱下地倾诉着黄老前辈离世的整个过程。
楼兰国主细细听着,面色凝重,待侍从讲述完毕便是一声长叹,“哎,本是以为黄老先生得偿所愿可与顾名公子成就一段师徒之缘,却不想,哎。羽展,老先生身后之事便是交由你来处置吧。”
蔡大人弯腰施礼,“陛下放心,微臣必当办好,定是令老先生风光入土。”
“陛下,”侍从急急出声,“难不成先生便是如此枉死吗?陛下该是……”
“住口!”蔡大人喝止住侍从,四下环顾一周,见并未有何不妥,方低声开口,“崔大人过于悲痛了,定是伤心至极,还请陛下允臣将崔大人送去歇息。”
“去吧。”楼兰国主表情甚为落寞,“怪孤无能啊!哎。”言罢便起身离去。
蔡大人施了礼后方下了阶梯扶起侍从,“崔大人慎言!”近身附于其耳际低语,“大人没见国主更是伤怀吗?本是想着成全黄老先生之愿,却不料顾公子并未应允。纵是这几日虽是无师徒名分,却亦是令得老先生欣慰。大人该是知晓,若是顾公子名正言顺为徒,陛下便是可有些许底气与国师相抗,如今,哎。”抬手拍了拍侍从肩头,“陛下为难啊。”
侍从转了转眸色,“下官自是明了,如今楼兰需是仰仗国师四下奔走方得喘息之机,却不可如此委屈陛下屈将一个臣下!”
蔡大人忙捂住他的嘴,“崔大人便是隐起来的好,倘若有朝一日可见得顾公子……”急急拍了拍自己的嘴,“崔大人,必不可令国师不悦,大人该是明了如何应对。”
侍从望向阶梯之上的龙椅欲言又止,却终化做一声叹息,“有劳蔡大人费心周旋了,下官自是明了如何应对以保全自身性命,方不负陛下厚待之恩、以苟延残喘以图日后为我家先生报仇雪恨!”
“欸,对了,崔大人是明白人。”蔡大人一副甚感欣慰之情,拉着他边走边低语些什么方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