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皇帝突然肆意朗笑出声,“来人,还不快将顾名公子搀扶起身!”
我闻言略略松了口气,心道这大汉天子果真与境微民寡的楼兰国君不可同日而语!然,上官清流已然探明,那楼兰国主即为魔灵尊上,因何会那般委曲求全、示弱无威?不敢此时深思此事,我自是不得内侍近前触碰肢体,便是独自起身复又浅坐阶前。
“顾名啊,子安曾与朕称作你亦是通晓兵法战策?可亦是出自你师门独有私藏之能?”
“回皇上,先师尊仅是为得防范隐居之所遭了歹人攻陷,方粗粗习得浅显战术以应之,故而自是不得与守城战事相较。周老国公所言皆是不弃草民曾拙知莽撞相谏数语尔,实不得有何精通之说。”
“哦?呵呵,若是将你师门所习尽书所详令旁人相习可能为之?”
“自是无妨。家师自始便是无谓广播所有施以旁人。”
“如此?据朕所知,江湖门派皆是私藏秘术不愿予人,因何令师门这般非同寻常?”
“皇上明鉴。草民自幼便是听从师父教导,从不曾知悉别家章法为何。若是有此之规,还请恕草民实难苟同。如此虽是可将师门所藏不得心存恶念之人习了去,却也不得更为适合之人习之。需知世事皆有不同,人亦如此,岂知一门之术不得旁人更为精习?若是因得皆有私藏而其后辈者恰不擅,岂非自毁之?故而草民更为赞同师门之举,便是令得所能广播,可使得更适者将其发扬光大,岂非大有裨益!”
“嘶!”皇帝不禁错愕,“若是敌者习之岂非于己不利?”
“请皇上慎思之,若是敌者习之,恐是最先便为如何查出破绽以寻相抗之法。如此于原主便可增其所长、补其所缺,那便是更有进益。而即便已是无漏可察,为得以防敌者精习更为上乘,原主则自会苦习不殆以图登峰造极。如此,便是皆为百利而无害之举。”
“好,好啊!”皇帝拍案而起,踱步往了阶下而来。
我闻声慌忙起身肃立,自始不曾抬首得见皇帝天颜,纵然仅为咫尺之距。
近至我身前,皇帝竟是抬手落于我肩头,“顾名,如此胸怀实乃难得大才之辈,必将未来可期!”
“皇上赞许,草民万不敢当。”我垂眸视地恭敬异常,仅是得见一袭绛紫色龙袍及描绣得万般精致的一双玉履。因着天子与我不过半步之距,便是可隐约揣度其身量较之于我高出足有仅两尺之数,且是其掌大而有力,必是常年习武之人。加之中气十足,定是内力亦属不凡,更是筋骨强健体态壮硕。
“咦,顾名,你可是因得中毒之故,怎是这身子如此瘦弱?”皇帝大掌足以覆盖我整处肩骨,不觉又是于我大臂处略拍了拍。
我忙躬身退开数步,“回禀皇上,草民自幼不甚健硕,加之年岁之故,家师常言恐是长成迟缓。而去岁中毒之后实实又轻减了几分。”
“哎,爱卿该是好生将养。”皇上叹息一声竟是将这称谓一改,顿时引得我与随于天子身侧的伍大人一惊!
“来人,赏赐顾名百年参草一匣、上等补品一担,旁的……顾名,若是你寻得医术高能世外隐者,需得何样奇珍异草具可同朕求之,朕必会命人送抵。”
“草民谢皇上隆恩!”
“欸,如何还自谦草民,虽是眼下不得与你封官进爵,却是于朕而言,已当卿为肱骨之臣!”
“这……”我怎敢应承。
伍大人暗自瞥得自家主子面色,忙朝我笑道,“顾公子还不领旨谢恩?皇上可是从不曾如此厚待旁人!需知当日上官大人皆是得了封赏过后才可如此以臣子自谓的呢,呵呵。”
上官清流昨日令靳伯转与我的信函,自是将皇帝好恶尽告无遗,且是于这位伍大人亦有所云的,故而此刻我便了然定是皇上有如此之意方得他这般劝慰。
不敢迟疑,我忙再度撩袍跪拜,“微臣顾名叩谢皇上恩典!”
“公子!”
“师弟!”
皇帝命伍大人亲自相送我出了御书房直至宫门处,躬身施礼辞别伍大人,我方回转至来时马车前,而始终候于此处的几人早已是焦躁难耐之态了。
“师兄、二哥、驰兄,咱们回转吧。”我浅笑暗示其等此处必不得多言,随之便登上车驾不再开口。
他三人岂会不明,见我确无伤损更是谈笑依旧,便是略略安了些心,而于方才遥遥见得宫门前我施礼辞别之人并未有所理会,终是其等如何知悉那乃是天子近身之人。
然马车行了数丈,我便是自耳际传来熟识步履声响,不禁失笑摇头。
“顾公子,国公爷已于书房相候多时了。”待至了国公府门前,周洵含笑近前施礼相告。
我颔首示意,转而侧首朝向周驰道,“驰兄,青兄该是少时便会至了,不若有劳驰兄于此候他一候。”
周驰先是一愣,转瞬便应声驻足不前了。
国公府书房之内,龙泉正往复不住踱着步子,周老国公却是气定神闲端坐案几处独自饮茶。
“国公、龙少将军,顾名归来。”我立足书房门前垂首启唇。
“鸣……贤弟!”龙泉闻声便急急近前,拉着我往了房内快行数步,止步后才不停上下打量,“可还尚好?”
周老国公失笑道,“泉儿啊,甥媳定然无碍,你不妨先且落座听她慢慢道来。”如今但凡我至书房,国公府几名周老国公近身校尉必是于院内守护,故而周老国公方可稍稍安心些许。
然纵是如此,我却需得时时警醒现下乃是顾名男子之身,于称谓之上不敢有半分懈怠,唯恐习以为常而至会于人前失言。
“龙兄安心,皇上虽是细细盘问一番,却并未有何为难,尚且赏赐丰厚,更是命伍大人亲自送我出得宫门的。”我将面圣之事大略讲与他二人。
“呼。幸得有惊无险。”龙泉长长叹出一口气,方才一展笑颜、十分宠溺望着我。
周老国公复又细细推敲一番,亦是并未觉出有何不妥之处方出声道,“皇上虽是疑心较重,然终是公子顾名年少之身助老夫固守边陲,更是经了此番皇上亲询了然师门并非人众更是愿将私藏尽献,如此,该是再无疑虑了。甥媳啊,终是可于眼下松口气。”转而又道,“仅是你那‘金蝉脱壳’之策该是好生谋划起来了,终是这人选仍需万般谨慎。”
我忙颔首应声,“是,晚辈省得。”
“皇上,老奴得报称是顾公子已然回至国公府。”伍大人自殿外与一黑衣人耳语少时便回转禀明大汉天子。
汉皇正是执着一枚棋子思忖对战棋局,闻言轻哼一声,“嗯,命其等盯紧国公府,朕需得尽掌何人欲行拉拢顾名。”
“皇上宽心,老奴已然吩咐了,且是纵然丛大人尚未回转,却是暗卫营井井有序毫无杂乱之象。”
皇帝将手中棋子弃置棋匣之内,冷笑一声,“若是因得统领变故便会波及整座暗卫营,那朕这数载心血也算白费了。”
“是是是,老奴失言!暗卫营自是稳固无虞!”伍大人赶忙改了口。略略迟疑片刻又道,“皇上,今日召见顾名之事……恕老奴愚钝,还请皇上示下。”
皇帝斜睨了伍大人一眼,接过他呈送近前的鲜果,嗤笑道,“呵呵,内监总管大人怎会是愚笨之辈?否则岂非乃是朕这皇帝愚昧无知用人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