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稍长,顾宁洲学会了修身养性,也叫韬光养晦。
年幼的时候打打闹闹,离开国子监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路,很少把过去放在心上。
顾宁洲没机会离开玄京城,就加入了御林军。
他是一个巡城队的小头领,官职不高,但偶尔会有一位公主叫他去皇后娘娘那儿吃饭。
“你听说了吗?”
花堇凑近,一脸神秘的盯着顾宁洲。
顾宁洲想了想,点了点头:“听说了,过两日御林军比武,我报名了。”
“不是这事儿。”
花堇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愣了一下:“怎么还比?去年不是比过了吗?”
“一年一次啊,去年我第三,今年能拿第一的。”
顾宁洲说:“你问我什么事儿来着?”
“哦,对了,”
花堇问:“状元郎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科考榜首第一的状元。”
“我知道。”
顾宁洲说:“殿试的时候我们守在门外,看着他走出去的,怎么了?”
“那,状元长得好看吗?”
花堇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顾宁洲默默的眯起了眼睛:“还成,挺白净的……就是少了几分阳刚之气。”
“哦~”
花堇一脸古怪:“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顾宁洲问:“你管人家长得好不好看做什么?”
花堇仰着脸笑了起来:“据说,我是听说哈,那位状元郎……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怪不得你说他长得白净阴柔咯。”
“龙阳?断袖?”
顾宁洲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扭曲了起来。
这些文人才子……挺……啊。
花堇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打趣道:“而且还有人说,状元那种柔和白净的小生就喜欢你这种阳光高瘦的武生。”
“他会不会看上你啊?”
顾宁洲突然站在了原地,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花堇转头看了他几眼:“怎么了?”
顾宁洲不动声色,别有深意的说道。
“你怎么断定,我就一定是喜欢女子呢?”
花堇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太荒唐的笑话一样。
“你……哈哈哈……”
她笑得弯了腰,肚子都有些痛。
但顾宁洲没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他好像很认真,花堇就突然心慌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顾宁洲看着她信以为真,皱巴拧在在一起的表情,咧着嘴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我又没娶亲,可说不准哦。”
“你不许喜欢男的。”
“凭什么?陛下都不管。”
“你不管,我偏要管。”
花堇张牙舞爪的追着顾宁洲,像是要把他抓在手里一样:“不然本公主和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吧。”
顾宁洲可不在意她干瘪的威胁:“都这么多年了,不差下半辈子。”
宫墙上一个人影顿住了,而后笑颜如花,慢了一点,跟了上去。
……
御林军的比武如期举行。
顾宁洲胜过了一个又一个对手,势如破竹,站在了最高的演武台上。
那天来了很多人,有将军武将,也有文官大臣。
顾宁洲甚至在观礼的人堆里,看到了那个笑呵呵的状元。
他周旋在很多人的身边,不着痕迹且游刃有余。
顾宁洲不喜欢他,不是不喜欢酸儒文人,只是不喜欢这个人。
比武即将开始了,看台上都安静了下来。
顾宁洲在一个在意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她当然也看到了他,冲着他眨眼笑着,来给他加油。
顾宁洲松了口气,也提起了一口气。
因为他还没告诉她,这场御林军比武的胜者会被调离开玄京,跟随一批新军去平复周国南境的战乱。
这一走,或许就是很多年。
“哎,小宁子。”
擂台上传来了最后对手的声音。
是一个浑身肌肉,矫健粗犷的方脸汉子,也是顾宁洲的顶头上司,御林军右统领。
“不行就下去吧,去年就没赢,今年还来?”
右统领明显和顾宁洲很熟,一脸揶揄和打趣:“年年都把你丢下去,可折了你这小将军的面子啊。”
“管好自己吧,右统领,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和我这年轻人争什么?”
顾宁洲熟练的反唇相讥:“不如留在玄京养老,也省的上战场被吓破了胆子。”
右统领咧着大嘴笑了起来:“臭小子,嘴还是不饶人。”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但也说真的,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去前面,我孤家寡人一个,折在战场上也没什么……你不行。”
方脸汉子也注意到了顾宁洲背后的那人,或者说,整个御林军又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俩的关系?
“你也舍得辜负?让人提心吊胆,可是会遭雷劈的。”
顾宁洲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笑着骂了一声:“去你的吧,自己光棍儿就讨老婆去,别扯这些没用的。”
方脸汉子无奈,比武也正式开始了。
两人知根知底,所以僵持不下,这场比试异常激烈,根本就寸步不让,像是同僚之间打出了真火一样。
演武场安静了下来,但其实只有台上的两人清楚,他们是有不想输的理由。
也想把对方留在这座玄京城里,争的是上阵杀敌的机会,留的是活下来的命。
最后,顾宁洲年轻,耗赢了方脸汉子。
他们俩一起跌下擂台,方脸汉子是被踹下去的,先着的地。
很多人都看见了,只不过……结果被改成了平局。
……
“你一定要去南境吗?”
“我赢了,理应如此。”
“但你也可以留在玄京,娶幼微公主,路有很多条,以后的事情也能以后再说。”
总统领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是陛下的意思……公主也知道这件事了,她如果不想放你走……”
顾宁洲说:“我也能走。”
“是,你能走,但我希望最好不要这样,我们希望。”
……
顾宁洲离开了御林军的院子,回到了宫中。
皇城很大,但他很容易就能找到她,可能也是因为她总是在等他,知道在哪儿能等到他。
花堇趴在凉亭里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茶水。
她写了几个字,又不满意擦掉了,洲字连在一起,模模糊糊的不好看。
顾宁洲走进了凉亭,花堇仰着脸眨了眨眼睛。
“是第一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顾宁洲说:“他们不想我离开玄京。”
“啊?”
花堇蹙了蹙眉:“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愿意?”
顾宁洲想了想,和她对视着,问:“你知道第一会离开玄京,去南境吗?”
“我知道啊。”
花堇很无辜,眨着眼睛:“我……很早就知道了啊。”
顾宁洲愣住了:“很早,是多早?”
“你报名,我就知道了。”
“那你是装作不知道?”
花堇又趴在桌子上,撇了撇嘴:“你自己不说,又没问我。”
顾宁洲更糊涂了:“那你还去给我加油?”
花堇不看他,自言自语着:“顾宁洲是一头牛,认准方向就拉不回来的牛。”
“你想去,就去呗,我在玄京城等着你就是了……不要太久。”
顾宁洲安静了下来,掰着花堇的脸颊,和她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对视着。
“万一,我不是第一……”
“你是第一。”
……
“顾宁洲永远是第一。”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选你,你可以一次次向我确定……我会一次次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