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是神秀大帝的极道帝兵。
这件古老帝兵到底有什么妙用,顾白水其实也不大清楚。
明镜在长生大帝的手中一分为二,一半虚一半实。
顾白水得到了虚镜,却没有从虚镜的身上得到太多益处。
虚镜没有帝柳雷池那样用于正面搏杀的恐怖威力,也没有显露出某些逆天奇幻的妙用。
从落入顾白水之手到现在,它大多时候都只是一个用来监视和窥探的物件。功能单一,从不显山露水,像一件伪装成圣器的帝兵。
直到顾白水突破圣人王境,才发现了虚镜的另一个功用:「推演未来」
顾白水能用虚镜,短暂的推演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故。瑶池圣地,就是用了虚镜推演出白尸的暴起,避免了一场凶险的冲突。
但顾白水总有奇怪的感觉。
这虚镜似乎有灵,有自己的意识,它把本身保持在一个恰当的位置……有用但不会太显眼。
顾白水圣人境界的时候,虚镜能用来追踪监视,圣人王境之后,它又突然能推演未来。
给人的感觉像是,顾白水每突破一个境界,虚镜就会给自己一点甜头。若近若离,不让自己收到主人太多的关注,也不会失去价值被舍弃。
虚镜有灵,恪守平庸。
不过顾白水心中也时而有些疑惑。
神秀的超脱帝兵,和菩提树齐平的明镜,这种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极道帝兵,怎么也不该如此平凡。
他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曾经有什么刺激到了虚镜,使得这面镜子尘封自闭,不复曾经的明亮。
时至今日,顾白水才找到了过去的根源。
果然又是师傅,果然总是师傅。
这位历经万古的长生大帝,回望历史长河,终究也只有过一个师兄。
祂不喜欢师兄,算计师兄一世道果,甚至将师兄的帝躯炼制成尸。但到头来,祂还是无法否认,万世过往,只有师兄一人与祂并肩而行过。
“神秀啊,是一个值得佩服和尊重的家伙,从生到死,都是如此。”
这句话是师傅曾念叨过的。
那时候,倚靠在树下的老人眯眼笑着,望着远方,表情清淡安宁。
年幼的顾白水专心在棋盘上,没听出师傅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能让师傅佩服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
“师傅讨厌神秀,是等到神秀暮年的时候,亲自去了长安,把这位老师兄拖进腐朽的深渊。”
顾白水微微沉默,看着手中虚镜,轻声说道。
“所以,师傅那么骄傲的家伙,也耐心的等了很多年,等到神秀苍老年迈,才有把握动手。”
“祂了解自己的师兄,若不能一击毙命,就会很麻烦很麻烦。”
而且在神秀死后,祂的红毛帝尸依旧被困锁在禁区山内,极道帝兵明镜,也被长生带在身旁。
神秀的身上,大概有什么能让师傅好奇而不得的秘密。
这个秘密可能就藏在一面镜子里,等待着某个有缘人,或是倒霉蛋来打开。
“我是那个倒霉蛋吗?”
树下的顾白水心中自问,如有所思。
当然,相较于过去那些古老隐晦的秘密,此时的他更应该关心老树描绘的故事。
长生炼药的那一幕。
那座巨大的红色炉鼎,仙源作柴,烧出了一座雾山的仙气。
明镜借助仙气内蕴含的不死物质,把天地间所有的不死药都一化为二,创造出了新一批的不死药。
这无疑是一件逆天而行的壮举,超脱过去每一尊人族先贤的想象。
明镜有这个能力,师傅也做成了这件事。
但再后来,完整的明镜为什么会被一分为二呢?
顾白水皱了皱眉,心中莫名触动了一下。
师傅极少做没有意义的事,祂把明镜一分为二,会不会是想再次利用明镜……去做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计划,提早布下的局?
那这个局被布置在了什么地方?
师傅想算计的……又是什么人?
顾白水思索着,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是一滴滴清水,落在泥土里。
哪儿来的水?
顾白水的五感极其敏锐,他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一块矗立在坟头的空白墓碑,坑坑洼洼的表面上,突然有水迹横淌。
石碑在渗水,清水从粗糙的表面一直往外流淌不停,流入泥土,浸湿了小小的土坟。
顾白水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师傅的坟,长生大帝的碑。
石碑搁放在坟前很久很久,历经风吹雨打,从未发生过任何奇怪的变故。过去他还时常来坟头祭奠,把酒水洒在碑上,看着清酒流下,供给坟里躺着的师傅。
但今天,
顾白水倒给师傅的所有酒水,好像都被这块石碑吐了出来。
水流潺潺,绕着石碑流淌。
奇怪,真的很奇怪。
顾白水拧起眉头,凑到了坟墓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触碰了一下石碑表面的水,清清凉凉……还有些熟悉。
又有一片落叶从老树上掉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枯叶没有落在年轻人的肩头,而是落在了一把黑铁锹的柄上。
长生树似乎在提醒顾白水什么,这里有什么已经变了。
顾白水直起腰,看着铁锹上的树叶,陷入短暂的沉思。
半晌,他伸手握住了铁锹的一端……掀开了第一铲土。
“嚓~嚓~”
一铲接着一铲,顾白水沉默的挖着坟。
“咕~咕~”
一股接着一股,空白石碑还在向外渗水。
很快,墓碑上的水铺满了山崖,就连长生树的树根处,也被一层薄薄的清水覆盖着。
顾白水双脚踩在水洼里,低着头,把脚下泥泞的土壤翻开。
衣袖浸透,手指微凉,不知道为什么,树下挖坟的人……身体逐渐有了颤抖的弧度。手臂在抖动、心脏在急跳,全身上下的所有血液,都以一种极高的速度流淌着。
顾白水红了脸,咬紧后槽牙,强自压下了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惊悚和冰凉刺骨的死意。
他在做一件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想做,没人敢做的事,挖长生大帝的坟。
即使这座坟很小,即使挖土并不费力……
即使山风清凉,树荫沙响,没有任何诡异的变故发生。
但顾白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惧,那种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和颤抖。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有一个模糊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劝告着顾白水,放下铲子,离开这座土坟。
但他睁着眼睛,充耳不闻,像是入了魔一样,挖着土下的墓穴。
终于,铁锹插在土里,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板。
“咔~”
铁锹断了,天黑了。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