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略有自傲,道:“若无天赋,自然难以学全,日后就不必走科举之路。安心找门路营生就是了。”
瞧他这神色,显然他曾经也是“小神童”一枚。
能够在七八岁的时候,学会《千字文》的一千个字,绝对算是天赋异禀了。
可惜,华夏最不缺的是“神童”。
这些能过得了蒙学的读书人,后面还会被童生、秀才、举人等关卡,刷下一批又一批。
张天略一搜索。
发现古代很着名的启蒙之书《三字经》和《百家姓》此时还没有出世。
如今历史走向已经大变,未来会不会出现还不好说。
就算会出现,张天也等不及了。
张天不指望苏儿能学多高的知识水平,但当个文盲是绝对不行的。
张天道:“你去拿笔墨来,我写一篇启蒙之书,让苏儿不致学得那么痛苦。”
徐闻大喜,急急跑去拿出纸墨,摊开来。
张天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张天保留了绝大部分原版《三字经》的内容。
至于涉及到宋朝以后的历史和人物内容,就一律删除了。
到了末尾,还有原作者写的“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这句不适合的话也一并删除。
徐闻边写边念,写到最后,不禁感叹:“仙师,有了这本启蒙之书,无数孩童都可以跨过启蒙这一关了。”
“仙师的教化之功,不亚于先贤。”
张天笑笑道:“别乱拍马屁,这本书不是我写的。”
“难道是天上之文曲星?”
张天摇头道:“那倒不是。他是两百年后之人,叫王应麟。”
“对了,你顺便将他的名字也写上了,不要署我的名。”
“嘶……”
一边侍候的徐经业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见识了张天很多神异的手笔,但仍然控制不住震惊。
随随便便就借用未来之人的书稿,这种手段果然是仙人手笔。
那些算命先生经常吹嘘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果然真的有仙人能做到。
包括徐闻在内,没有人质疑张天说的话真假,甚至想都没往这方面想。
徐闻写好后,又抄录了一份。
张天让铁东带着,道:“明天你送苏儿去上学,把这篇书送给温先生,让他用来教苏儿。”
“是,仙师。”
一旁的苏儿,只是听着张天背了一遍,又听到徐闻抄写时吟诵。
居然能够背了几句“人之初,性本善……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日月星……”
效果之快,比之《千字文》不知要快多少。
更关键的是,不会让孩子觉得自己是个笨蛋,有信心持续学习下去。
小孩子可塑性极强,学习的兴趣和信心,甚至要比天赋更为重要。
…………
第二天。
铁东按照惯例,送苏儿到明德书院。
往日他都是在门口放下苏儿,不入书院的。
今天有了张天的吩咐,自然得完成任务,主动找上温玉泉先生。
院长听说“苏儿”的家仆有话要说,也主动过来,一同接待。
自从皇上和天金使团一前一后,给他们送了两份重礼之后,他们再想“一视同仁”也做不到了。
平时教学,温玉泉自然最为关心苏儿的进度。
见苏儿实在天赋不高,自己反而心急,生怕被贵人责罚。
偏偏院长比他还急,三两天头就过来询问苏儿学业,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不知道的,还以为院长是苏儿的家长呢。
铁东将一个本子递上,道:“我家先生说《千字文》太难,叫温先生以后就用这本书教习。”
“哦?”
温玉泉脸色不好,心中微微愠怒。
虽然不知对方是何方贵人,连皇上都派人送礼过来施加压力,这自己认了。
但是,既然投入自己门下,就得认可自己的教学方式。
如今,连怎么教学生对方都要指手画脚,这也太过分了。
温玉泉真的有点想拂袖不教了,让他们另请高明。
院长同为读书人,又岂会不知道温玉泉的心思呢,道:“玉泉,且看看是何书篇,再说其他的。”
“好吧。”
温玉泉徐徐翻开本子,见面就是三个大字:
三字经!
“好大的口气!”温玉泉脱口而出。
古代之书,不是随便一本都可以称之为“经”的。
唯有那种书中之书,经典中的经典,才有资格称之为“经”。
像《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每一本都堪称华夏文化的源头之一。
眼前如此薄薄的一本册子,居然敢封为“经”,与那些上古神书平起平坐?!
连院长也是脸色不善。
心中暗道,若是离经叛道之书,自己就算拼着得罪那不知名的“贵人”,也要通过渠道上书皇上,严加惩处。
翻开正文。
里面的内容倒是很浅显易懂,以温玉泉和院长等人的学识,自然没有任何不懂之处。
刚开始还有些不屑,如此浅显之字句,也能称“经”?
越读到后面,两人的脸色越凝重。
他们身为蒙学书院的先生,最能了解这本书的价值。
最后,温玉泉叹道:“此书浅显易懂,却又取材典故广泛,包括数千年来的人伦义理、忠孝节义、天文地理。”
“三字一句,二句一韵,便于儿童琅琅上口。”
“既可浅尝辄止,让孩童先背诵启蒙,又可详细展开,探究一生。”
“此书一出,必将让千千万万儿童更易于启蒙。”
“其教化之功,不亚于上古先贤。”
“确实可称为《经》也。”
铁东站在一边,见两人一惊一乍的,脸色动也不动。
他经常跟在张天身边,见惯了张天的神异手段,尚且不能自已,何况他们呢。
温玉泉问道:“此书是何人所作?可是徐闻?”
院长道:“若是那徐秀才可作,单凭此书,就可称大儒。”
铁东笑笑道:“非也。后面有落款,你们还有最后一页没翻呢。”
温玉泉急急翻看。
只见最后一页写着:
两百年后,庆元府鄞县人王应麟所作。
仙师张讳名天施法借用,以教义妹苏儿。
“呃……”温玉泉两人一愣。
他们想过无数个名字,却万万没想到,重点根本不是谁写的,而是那“两百年后”。
到底是真的有人可以“后知五百年”,借后世之书,教当世之人?
还是有人明明身负大才,却放着如此大作不要,假借“怪力乱神”之事,按到别人的名上,以谋更大之事?
联想到最近的襄阳大捷和“仙人入朝”,温玉泉和院长心里飘过万千思绪。
站在读书人的角度,他们是不太相信有人能够“后知五百年”的。
史书上相关的“预言”,也只是说天下大势走向。
像这样直接看到后世的一本书,并且一字不落的“借用”到今世,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院长道:“我且抄录一份,稍后找人问问。”
“玉泉,你今天就用此书,教习儿童即可。”
“是,院长。”温玉泉拱拱手。
接下来的事,就轮不到他一个教书先生去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