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微微一怔，官场上，明哲保身自是没有错。
只是这缺银子，她却是有些没明白，“从柳家兄妹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缺钱之人，而且，柳家不是在赌石街开着一个玉石铺么？玉石应是十分有赚头吧，又如何会缺银子花！”
“婳儿说得在理，柳家家底虽不是十分雄厚，但在汤山府中也算是不错，不过如今缺银子亦是事实。”萧锦寒抿唇，看少女一眼，“这个说起来，其实还同婳儿有些关系。”
“同我有关系？”苏婳听得一头雾水。
她可从不曾同柳府尹打过交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萧锦寒扬眸，“婳儿可记得，同心巷不久前开张的柳记？”
“自然是记得。”苏婳轻轻点头，苏二虎这几日都有将饭馆的事情飞鸽传书与她，柳家想出铺子，可柳记死了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铺子根本无人问津，柳家出价已经降了两回，苏二虎正等着这几日盘下来。
可这一个柳记，便是再加上柳羽仙亏售的云缎，也不应该能动柳府根基才对。
男人瞧其神色，缓声解释道：“柳记只是一个起头，柳府尹实则是三皇子君宴的人，除同心巷柳记外，柳羽仙暗中收了三皇子不少银子，在汤山府下县开设十余处饭馆。
可饭馆落成，火锅底料出了问题，还没开业就要关门。
一来一回之下，亏损极大，而柳家不可能让三殿下平白亏钱，所以，柳羽仙捅出的这个大窟窿，最后应是柳府尹想法子补上的。”
苏婳听得一愣一愣，先前柳羽仙一而再再而三对饭馆出手，她实在忍无可忍，方想出制作一种极油极辣的火锅料，让神偷圣手‘偷’去，想着让柳羽仙吃一次大亏后，再不敢乱伸手。
却根本没料到，这柳羽仙在只得一麻布袋底料的情况下，竟敢直接开十余处饭馆。
她这个胆子，未免太大了。
心思翻覆之下，抬头望外头阴沉沉的天，担忧更甚，“如子琛所言，这柳府尹缺银子，只怕更加不可能同意提前收稻。”
萧锦寒摇摇头，“婳儿莫急，这柳府尹不作为，可汤山府之中人物却是不少。
比如，缙云家、周家、李家、郑家。
我来时，已让手下人将清水县提前收稻的消息传言出去，若是汤山府城中这些大富户纷纷效仿，府中百姓们多少也会心有成算。”
苏婳眼眸一亮，“是啊，缙云扬可是连玉成都称为大肥羊的，家中田地自不在少数，还有，这周家、李家、郑家、吴家，全是当初在百花宴相识的人，如今，又是饭馆府城分店的常客。
只要城中大富户开始动作，百姓们多少也会跟着做。
我们加快速度回村，写信给二哥，让他赶紧去这几家一趟。”
萧锦寒见她愁容一消，唇角不自觉翘起，“不必回村，这信鸽已经带来了。”
少女一抬头，只见男人往车窗一捞，掌心顿时多了一只雪白的小胖墩，正是平日里同苏二虎通信的信鸽，小家伙一见着她，还欢快地咕咕叫了几声。
苏婳接过信鸽，诧异望向男人，“原来子琛早有对策，当真是心生七窍！”
“非也，婳儿才是不仅聪颖，更是纯善，清水县上下百姓无不称颂！”
萧锦寒轻笑一声，打开桌案下抽屉，取出笔墨纸砚与她，“洪灾无情，前期预防若能做好，兴许还能再减轻一部分损失。”
苏婳提笔的手微微一顿，复而重重点头，“子琛说得极是，大灾面前，向来是预大于治，除提前收稻子之外，百姓房屋还得修缮加固，河流可开沟通淤，另外，各个镇子，应寻好高处，以备百姓躲灾避险之用……”
苏二虎收到信时，缙云扬正巧在包厢吃火锅。
一听是苏婳的来信，直接撂下筷子，回家吆喝人收稻子，至于剩下的周家、李家、郑家、吴家，他也一一遣了贴身随从通知，免得苏二虎再跑一趟。
府衙到点下衙，待柳府尹知晓消息时，已经是翌日上晌。
元师爷心头坠坠，“大人，不少员外现在全围在衙门外，同大人求证，这大洪水的消息是否准确，可需要提前收稻，早做准备？”
“什么大洪水？！完全是妖言惑众！”柳府尹冷笑，“你出去告诉他们，不必听信黄口小儿的谗言，该什么时候收稻，就什么时候收。”
元师爷拧眉半晌，“可是，这一日过去，清水县上下几乎是挑灯收稻，水稻已经收割一大半以上，乐安县主和覃县令还带人四处加固房屋，开挖沟渠。
便是府城缙云、周李郑吴五大家亦是纷纷效仿清水县，连夜收稻。
府中百姓听着风声，不少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收稻了。”
“什么？你说缙云五家也全跟着苏婳一起凑热闹？！”柳府尹面色微沉，抬眸觑向外头的天，良久后，紧了紧拳头。
“乐安县主不是说洪灾将至么？今日可已经是第二日，依旧一滴雨都没下，哪来的灾！
你且告诉那些员外，秋收日之前，不必轻举妄动。”
元师爷听言，只得低低应下。
待四下无人，柳府尹转身进了内堂，给香案又添了一炷香。
府衙库房的银子全挪用赔给三殿下，现在库房几乎是空的，他只等着秋收时，能多收些赋税上来填补空缺，可千万不能起洪灾！
上河村，一众村民老老小小几乎尽数下地收稻，唯独，冯家和老村长家例外。
前者一家子病人，冯母和冯子材要么躺床上，要么手筋断，唯一一个健全的孟芸儿只等着不日上京，飞上枝头变凤凰，根本没心思下地干活，因此，两亩地里依旧丝毫未动。
而后者，家中此刻气氛僵硬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