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完以后,在把犯罪嫌疑人送进看守所之前,有一段时间需要我们民警看守着他们,由于这些犯罪嫌疑人事关重大,这样的活一般都有我们刑大的人自己看守。而我们重案中队则当仁不让,我便和徐铁成一起看守其中一个人。
在这个时候,我们也利用这个间隙和犯罪嫌疑人聊起了一些闲话。
徐铁成先发问:“我就是不明白,你们当时都已经跑掉了,干嘛还要候在弄堂的转角处袭击警察?”
犯罪嫌疑人说:“我们跑出来比较急,当时我们中有一个人鞋子都没有穿。身上也没有拿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人手里拿了一把菜刀,其他啥也没有了。所以我们边跑边合计,想从追来的警察身上抢些东西,反正什么都好,越值钱越好。于是我和他就决定候在转角处,因为那个地方是警察追过来的必经之地。”
徐铁成又问:“你们不是抢东西吗?都把警察给砍倒了,为什么不拿他身上的东西?”
犯罪嫌疑人说:“我们看到了那个警察之后,后面又追过来两个,我们想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两个我们说不定会被当场擒拿!于是我们决定先跑了再说,至于抢东西,我们找个机会再抢别人的。”
我问道:“后来你们跑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们对其他的人下手?”
犯罪嫌疑人说:“我们跑出那个村落之后,由于我们两个人的目标太大,手上又一人拿了一把菜刀,还血淋淋的。那些路人见了我们就躲掉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对路人下手。再说了,当时我们也很害怕,手上拿着菜刀,说不定老百姓拿出什么棍棒,一下子就把我们打倒了。因此我们跑出没多久,就把菜刀扔到了一个田里。为了不让你们知道我们穿衣的特征,我们还把衣服脱了也扔掉了。结果一到晚上把我们冻个半死,我们又不敢在大路上走。只能沿着田间小道往外面跑。跑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这个时候又饿又累,于是就想在瓜棚底下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一躺下来就睡着了,于是就被你们抓住了。”
徐铁成问:“你们犯了多大案子,要这样对警察下手?而且做起事情来这么穷凶极恶,不计后果?”
犯罪嫌疑人说:“我们也就是偷了点东西,那天,那个警察来敲我们门,我们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为这个事情找到我们。因为那天我们偷了东西出来,正好撞见了另一个东家,我当时就对我的同伴说,我说我们这样已经不安全了,还是赶紧跑吧!但是他不以为意,他说警察没有那么快找到我们,我们就是要跑也要准备些钱才行。于是我们商量好,第二天跑的,没想到当天你们警察就找上门了。当时我们正准备早早睡觉,因此衣服都脱了。听到你们敲门,我们赶紧草草拉了件衣服套上,然后躲在门的死角,想用这个办法把你们糊弄过去。没想到你们居然看到了我们,还向我们喊话。这时我们也不清楚你们外面有多少人,知道跑是已经很难跑掉了。所以悄悄的一人拿了一把菜刀,准备来个鱼死网破。后来突然发现你们这边没有声响了,我们以为你们已经撤了。于是我们决定马上逃走,所以一开门我们就冲了出来。你们当时没有留意我们的举动,还真让我们跑了出来。”
我说:“那也没有必要袭击警察啊?”
犯罪嫌疑人说:“我们本来是不会对警察动手的,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走的急,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办法才对你们警察下手的。”
我听了真是义愤填膺,直接就想起手扇他几个耳光。徐铁成把我阻止了,对我指指房顶上的那个监控探头。
小声说道:“学贤不要冲动,这边监控都照着呢?你现在这么动手,不但解不了气,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你要真心中有气,等下从这边出去,有的是机会。现在你不要动,这两个家伙就是穷凶极恶的暴徒,的确也用不着和他们讲道理。”
我听了点点头,勉强按捺住了自己的火气。等到一切手续都办妥,我们要将两名犯罪嫌疑人送往看守所。在上车的过程中,我是一口气上来就狠狠的踹了两个家伙一人一脚,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倒在地上还想嚷嚷。朱羽江眼疾手快,上去就是两个嘴巴子,一边打一边说道:“你还想袭击我们,把你们铐住了,都还想攻击我们,你们还要不要活了。”
夏胜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对着另一个犯罪嫌疑人也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说:“你是不长记性啊,还想跑,信不信我们打断你的腿。”
有个犯罪嫌疑人想喊,徐铁成直接把一块抹布塞在了他嘴里。接着也是甩了两个耳光过去,一边说道:“大家加把劲,这两个犯罪嫌疑人又要跑,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个时候我从两个犯罪嫌疑人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表情,他们一边挨打,一边还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们几个人都是心照不宣,领导也没有出来阻止的意思,像这样袭击警察的人,如果我们不给点教训,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害的就是我们自己了。
当然我们动手打还是有分寸的,大家毕竟都是办命案和重大伤害案子的。哪些部位打了不容易受伤,每个人都心里有数,绝对不会没头没脑的乱打。
每个人都是一顿爆锤以后,大家这才出了口气。然后把两个犯罪嫌疑人架上了车,径直送到了看守所。
进了看守所,我们对值班的民警说:“兄弟们,这两个人可是穷凶极恶,把我们凤岭派出所的兄弟差点整死,你们可得小心一点,千万不可阴沟里翻船。”
看守所民警顾作惊讶,说:“这么凶恶,那我们可得提起精神。我看先给他把脚镣手铐上上,省得他能自由活动,对我们不利。”说着看守所的辅警心领神会的去拿来了两副脚镣,看守所的人一边给他们检查身体一边上了脚镣。
检查身体的时候,看守所的医生当然看到了两名犯罪嫌疑人身上的伤势,于是问道:“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徐铁成不慌不忙的回答:“他们身上的伤都是袭击我们警察的时候造成的,我们自己的兄弟伤得这么重,他们有些伤也是非常正常的。毕竟我们的兄弟都经过正规训练,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两个要伤我们的人,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看守所医生严厉的对犯罪嫌疑人说:“是这么回事吗?你们可要想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名犯罪嫌疑人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看着徐铁成盯着他们俩,只把他们两个看的后背发凉。因此此时他们哪敢提我们对他们进行加工的事情,他们怕这个时候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苦头等着他们吃。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是借他们个胆也不敢说我们的闲话。这个时候他们是又惊又怕又后悔,但木已成舟,也只能照我们说的回答。并且很快在申请登记上签好字,画好押。
把犯罪嫌疑人送进了看守所,接下来的案子也交给了我们刑大。由于万景标还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造成生命危险,据法医初步估计,万景标的伤势可能只有轻伤,因此大队领导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南区中队办理,我们中队算是从案子里面撤了出来。
不过我们人虽然撤出来了,但是毕竟我们在这个案件里面发挥了关键作用。邵大也是看到了我们的辛苦努力,于是决定对我们这几个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同志,进行表彰。原本我们中队是把我和彭师傅都报了上去,但是这个提案被局里政治处给否决了。
因为政治处主任认为,我们这个案子一共报了4个人的立功材料,他觉得太多了。他认为这么一个案子,虽然事关我们民警的伤亡,但是报4个人立功太多了,他觉得应该减半。同时他还觉得,我们不能只把立功给抓获犯罪嫌疑人的,那参与办案的同志也一样需要进行表彰。
于是他给出的意见就是给我们两个表彰名额,一个给我们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同志,另一个给办案的同志。
这让邵大很为难,邵大也是个喜欢顶牛的人。于是就这件事直接去找了赵局,然后又一同去找了一把手局长。好说歹说,一把手局长把立功的人增加了一个名额,具体给谁他没有说。同时更让我们匪夷所思的是,一把手局长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做好宣传文章。而宣传的事肯定离不开局里的宣教科,因此授意政治处主任,给宣教科的同志也一个立功的名额。并且报材料还让我们刑大来报,邵大心里虽然不愿意,可是毕竟又多争取了一个立功名额,于是就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由于前期的材料被驳了下来,我们大队又需要重新整理立功材料。其实我们抓人的同志和办案的同志材料很好整理,无非是如实记述我们整个案件里的表现就行了。可是宣教科的人要进行报功,这可让我们大队的人犯了难。他们的立功材料该怎么写呢?毕竟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只是后来需要宣传了,和我们办案人员一起去看守所,拍了一段录像视频。要体现他们在这个案件中的突出表现,真是难坏了我们写材料的兄弟。
于是我们写材料的兄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编了一段案情的前因后果,发给了宣教科的人,让他们自己发挥想象,去写他们的报工材料。写完以后我们照着誊抄,报到政治处去也就罢了。
我们这边三个名额的分配也有了结果,我是年轻同志,彭师傅正是需要提拔的关键时期。这个立功表现对他的提拔有极大的好处,所以我只能把立功的名额让给了彭师傅。至于我,我们中队对我进行了中队内的口头表扬,并且承诺以后有立功的名额优先考虑给我。
其他的名额一个给了情报中队的兄弟,毕竟抓人是他们开的车,也是一起发现的线索,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说不过去。当然情报中队具体给他们中队里的谁,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另一个名额当然给了南区中队办案的,这个也不消多说,毕竟这就是政治处的意思。
最最让我们不能理解的,宣教科的立功名额居然给了新进宣教科的,我的梦中女神贺珍婷。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匪夷所思。贺珍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这个案子里面,甚至后期去拍摄宣传片都没有她的身影,怎么就让她来立这个功了。
后来这个事情我特意和艾冬青打探了一下,因为这些事情艾冬青是最能了解到小道消息的。
艾冬青对我说:“学贤兄弟,你的同学不错,现在在局里混的是风生水起。据说这次的事情是一把手局长直接拍的板,宣教科乖乖的把立功名额给了你的同学。政治处主任还特意亲自操刀写了证明材料,如果我们这个案子能立一个二等功,那这个功劳一定是你的同学的。你看你累死累活,在前面冲锋陷阵,还不如你同学打打高尔夫,陪领导喝喝酒呢?”说完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竟还笑了起来。
其实我早就想到这背后的猫腻,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一把手局长居然可以做得这么赤裸裸。他就算不考虑宣教科同志的观感,我们刑大的兄弟的看法他也是毫不在意,反正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至于我们服不服,这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我于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艾冬青幽怨的说:“人家宣传做的好,也是给我们局里长脸,我们破再多的案子,担再大的风险,领导们看不到,又有什么价值呢?这次我们中队能捞个功劳,我们应该感到万幸了,也不用去论什么长短了。至于我,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可是不这么说,我又能怎么说呢?我说了又有谁会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