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个女人,其心必野
作者:归彧   公主的掌中夫最新章节     
    容北书不打算再参加接下来的围猎了,他得留下来观察公主周围的情况。
    墨玖安活了下来,容北书本该失望才是,他该考虑下一步计划才是。
    可这一天下来,容北书没有以往的惶恐与不安,内心也丝毫感觉不到计划落空后的失落,反而昨日那股心口的沉闷感却缓解了许多。
    他剑眉皱起,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太明白眼下自己的感受,然而越是想搞清楚,就越理不清混乱的心绪。
    按惯例,就算不参与围猎也要去给皇帝请安,送走一批围猎队伍后才能自行活动。
    容氏兄弟今日站在了观众席。
    昨日刺杀公主的死士没有一个活口,除了后腰处黑色火焰图腾之外,毫无线索。
    山间木屋的那一批杀手也是后腰处有黑色火焰纹身,容北书自此确定,秋闱舞弊一事确实和谢衍脱不了干系。
    盛元帝发作了一波,怒斥刑部继续追查,刑部尚书左青玄领命,等皇帝心情平复了些,才开始了对兵部侍郎乌靖萧的弹劾。
    龙骨鸣镝,乌家至宝,一鸣长空,万骑归来,就凭一箭即可传唤附近所有神武军骑兵。
    这个东西本该在乌家家主乌昊风手里。
    乌家军镇守边关,劳苦功高,盛元帝特许他们可继续使用龙骨鸣镝,若边关事发,也好相互传信应对战事。
    可此物出现在京城,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一鸣长空,万骑归来。
    想干什么?
    与关外十五万大军传递信号?
    “龙骨鸣镝是乌家独有的信号箭,此物历代流传到你父亲这一辈,应该只剩十支了吧?”
    说话者正是中书侍郎裴树桁。
    萧公子说不许为难墨玖安,可没说不能质问乌靖萧。
    “你父亲和你四个兄长皆在边关,鸣镝为何会在你这儿?”谢衍站在裴树桁旁边,附和道。
    乌靖萧垂眸回答:“家父在多年前留下的,命我将其摆在乌氏灵堂,当作仅存的至宝珍藏”
    众人哗然。
    乌氏男丁于七年前全部前往边关,独留下最小的儿子乌靖萧和一众女眷幼女。
    乌家军虽后改名为神武军,可依旧只听乌氏号令。
    龙骨鸣镝用来传递消息,私留鸣镝无异于存有二心。
    “乌将军给你留了几支?”
    乌靖萧背脊挺拔,只是目光收敛,音色平淡:“三支”
    朝臣和看戏的人群顿时闹腾了起来。
    谢衍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趁机讨伐:“那为何不交于陛下?私藏鸣镝是何居心!?”
    兵部尚书袁羿瞥了眼盛元帝,见他眉目沉凝,心里顿感不祥,立马开口挡在了谢衍面前:“陛下,此物留于京城虽不妥,可北境在千里之外,鸣镝虽由一百年前的玄石打造,确实比一般的响箭亮出很多,可即便如此,可见范围也就在百里之内,乌靖萧有异心这一点,无稽之谈”
    “袁羿,你不要试图避重就轻”,谢衍冷声开口:“凡是能传唤兵马的信物,无论是虎符还是鸣镝,都该由陛下赐赠,乌氏纵然劳苦功高,亦不可私自决定,更别说摆灵堂供奉,乌昊风怕不是觉得那十五万神武军是乌氏私兵不成?”
    谢衍此话一出,顿时将乌氏的处境陷入危险之中。
    左右朝臣也不敢再接话,乌氏毕竟是开国名将之后,镇守北境,百年名门,也唯独谢氏和袁氏才敢与之抗衡。
    “这件事朕早已知晓”,许久沉默的盛元帝不急不慢道:“乌昊风临走前向朕请示过”
    谢衍眉头顿凝,望向盛元帝的眸里藏了几分狐疑。
    “乌靖萧,既然要摆灵堂供奉,那公主怎么会有鸣镝?难道是玖安公主要求的?”
    陆鼎岩眼疾嘴快,见盛元帝为乌氏开脱,便立马将矛头指向墨玖安,算是替谢衍开了一个好头。
    既然盛元帝有心保乌氏,那这形同兵符的龙骨鸣镝落在公主手里,这件事倒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乌靖萧缓缓抬眸,嗓音顿凉:“公主从未要求过,是我自己要给的”
    周围并非只有朝臣,还有围着看戏的士族子弟及其女眷,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最前头的柳氏。
    盛元帝紧凝的眉头微松,仿似对乌靖萧的反应颇感意外,沉着声音问:“为何?”
    这个问题,盛元帝早在三年前便想问了。
    乌靖萧触到盛元帝的目光,愣了一瞬,默默垂下了头。
    “陛下,乌靖萧将军机要物赠予玖安公主…”
    “这件事朕早已知晓”
    盛元帝冷冷打断了陆鼎岩。
    盛元帝方才一直没说明,他们以为盛元帝是因被蒙在鼓里而愤怒,然而他表情沉重的原因不是因为龙骨鸣镝,而是因为乌靖萧本人。
    昨日他救下玖安,盛元帝的注意力全放在女儿身上,便没能顾及他,但是方才提到龙骨鸣镝后盛元帝才慢慢想起陈年往事。
    当年,乌靖萧请示赠一支鸣镝时,盛元帝欣喜若狂。
    乌氏世代忠良,乌靖萧七年前救下玖安,后又与玖安关系融洽,少有的能让玖安信任的人,盛元帝都以为他会是那个让自己的女儿幸福的人,同时也是稳固皇室与乌氏之间关系的桥梁。
    可谓是一举多得。
    可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竟敢拒绝盛元帝赐婚的意愿,说什么非要娶柳氏。
    想当初,但凡玖安存了一丝男女之情,这小子哪还有机会驳斥他一个皇帝的决定。
    若不是玖安也说不嫁,盛元帝都有可能一怒之下找茬罢贬他。
    眼下,他又如此维护玖安,叫盛元帝着实看不太懂。
    就算他真的对玖安有情,可如今他已是她人夫,已经没有资格再与玖安攀关系了。
    盛元帝冷冷命令:“此事不必再讨论了”
    “陛下”,谢衍上前拱手,“龙骨鸣镝形容兵符,怎能交于后宫妇人?后宫不得干政,陛下难道忘了祖训吗?”
    盛元帝脸色阴了几分,“龙骨鸣镝虽说能传唤神武军,可玖安一个深宫公主又如何能与千里之外的神武军取得联系,朕允许她留着那一支,也恰恰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公主,与朝堂毫无关联”
    “龙骨鸣镝事关重大,陛下怎能不和三省商榷便将其赠于玖安公主?”
    “不过是一支响箭罢了,按右相的意思,难道朕的玉玺放在哪儿都要和右相商量吗?”
    “陛下慎言”
    盛元帝冷哼一声,便不顾众臣各色各样的表情,三言两语阻止了他们将矛头指向墨玖安,然后就宣布开始了新一日的秋猎。
    众人散去,可他们之间的热闹却久久不能平息。
    这几天有趣的八卦皆与玖安公主有关。
    刚因容北书的事侃侃而谈的众人,如今将话题投向了乌氏最小的儿子乌靖萧身上,更要命的是,人家可是有妇之夫!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谈论艳闻轶事,容北书却眉心紧凝,暗自陷入了沉思。
    墨玖安与乌靖萧有何关系?
    她想拉拢蒙梓岳,讨好柏屠,甚至拥有乌家至宝,这三个人皆与军队有关,乌氏手握十五万骑兵,蒙梓岳天生神力,习武天才。
    而他容北书掌握了半个朝臣把柄。
    墨玖安的种种行为将他的猜想引向了一个可怕的方向。
    这个女人,其心必野。
    在和容长洲回去的路上,经过转角,容北书的目光不禁落在远处的公主寝殿之上。
    那里早已没有了昨晚的忙乱,静悄悄的,仿若一切从未发生。
    容北书缓缓停下了脚步,容长洲顺着他目光望去,心下了然。
    “要去见见她吗?”容长洲问。
    容北书静静地望着远方,广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袖口纹路,沉默了片晌后,道:“兄长先回去吧”
    “行吧,你自己小心点”
    容北书朝着容长洲浅浅一笑,容长洲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鼓励,随即先行离开。
    容北书深深呼了口气,眼底掠过几分决然之色,迈步便往公主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