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她大叫吓了一跳，惊慌摇手：“姑娘别慌，我体质特殊，不是妖怪！”
    她指住他惊恐地说，“你是哪里来的男人？明明是女人死去，怎么变成男的活过来了？”
    少年咳嗽，行了个端正的仙门礼。
    “我名叫伊仙臣，是仙门洪炉大冶的内门二弟子，昨日与邪魔相斗，重伤落到你的居处，多谢照料，也感谢你愿意为我的女尸送葬，只是这套软和的女衣太小，被我崩坏了。”
    英俊少年看一眼她铲子下的埋尸坑，笑了，“不用埋我。我身负阴阳血，天生有男女两副身体可用，在这座山和血池枯魔大战时，我调出的女身受了致命一击，虽然女身死亡冷，男身可以换用。”
    男的、女的？
    她努力理解，指少年被换上自己衣服的身体，“你有两条命，让女命死了，剩下男命活着？”
    少年点头，“我本来惯用男身，在同归于尽时想到调女身代替死劫。我身负的阴阳血脉幽微隐秘，我虽然向你解释，但请救命的好心人保守我体质的秘密。”
    少女按住铲子，在男修面前开始畏惧地低下头。
    “我没有救你的命。”
    她在心里伤感悲凉。
    死难关头时，这位有两个身体的修士第一个想到的，是舍女身，保男身。
    女命不比男命啊。
    尤其像她一样没有灵力的肉体凡胎，在修士面前毫无价值，更是贱如蝼蚁。
    叫‘伊仙臣’的少年打量在山崖顶种出一片灵植草药的少女，少女忽然说：“天下第一仙门‘洪炉大冶’的剑修伊仙臣。我以前听说过你，你.......知不知道上官容衣？”
    伊仙臣想了想，意外道：“虽然接触的不多，不过上官容衣是我五师妹。你怎么认识她？”
    真巧啊。
    “我叫刍狗。”
    少女低声说。
    上官容衣，是我的妹妹。
    伊仙臣一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怎么会有父母给女儿取名叫‘刍狗’？
    他语气温柔，“姑娘你似乎没有一丝灵力，好像是普通人。”
    这就是答案啊。
    她就是被强大修士所摆布的刍狗，一只渺小平凡的蝼蚁。
    出生于富贵的京都仙门中，她却如同凡人没有灵力，是个世家仙门中的废物。
    刍狗黯淡索然，在修士面前尽量缩退自己凡人一样的存在。
    “这位公子，我给你改改衣服，你穿好了回去.......”
    伊仙臣说：“我储物戒中有衣服，不必多劳。”
    刍狗取来少年的东西归还他，伊仙臣停在菜地前，好奇地看她种的灵植，一双眼睛清澈而光亮。
    美少年弯起眼睛：“这地白花楹被姑娘养得真不错，比洪炉大冶里的还要肥润。”
    她解释说：“因为这片灵地下接的是药山地脉，聚集山地精华，所以生得好。”
    少年夸奖：“确实是你养殖得好。”
    她不好意思地把东西还给他，回答说：“我的任务是在这里种地，所以偶然遇见你。”
    伊仙臣从储物戒里换了身衣服出来，乌靴玉带白雪衣，俊灵无瑕，霞姿月韵，正是一位剑眉星目的翩翩美少年。
    她十分惊艳，以前在京都时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怪不得妹妹说她师门的伊仙臣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刍狗移开目光回应他，“种地简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艺。”
    伊仙臣微笑：“我百草园中的师叔说种地要注意天时地利，有许多繁琐困难之处，得出好结果殊为不易。”
    她得了赞赏，高兴的羞红脸，“伊公子，这里有你用得上的灵药，就摘去吧。”
    “怎么可以？”
    刍狗摇头，“我本来就是替京都在这里培育灵植，这些灵植长在这里也很久了，能用上就用吧。”
    伊仙臣惊讶的问，“怎么是姑娘你一个人种地？”
    刍狗的脸瞬间涨红，忽然着急地解释：“我可以的！我都种出来了，不信，你摘一颗看看。”
    伊仙臣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个人在山顶种地，不觉得孤单？而且这山间被邪修做法毁坏，行尸走肉遍布，煞气十足，你没有灵力修为独居在这里，非常危险。”
    刍狗习惯了一个人的平静生活，扶住锄头装作不知道，附和而掩饰的问少：“山下有僵尸？”
    俊美少年面色正义的替她担忧，“我功力耗尽，需要在你这里叨扰一段时日恢复，现在无能清理山间尸煞，你我都需要防备。”
    刍狗想，这位名门培养的天之骄子倒是善良好相处的人，不像容衣在家里说的遥不可及。
    她一个人独居很多年，不自在地指指屋子，“你要修养恢复，去那里住吧。”
    “这里只有一间主屋。刍狗姑娘，你住哪里？”
    “有厨房。”
    伊仙臣皱眉，“这怎么可以？你是女孩子！”
    刍狗想，我这成为仙门之耻的肉体凡胎不重要，住哪里都一样。
    伊仙臣皱眉，“而且你没有灵力，我虽然要恢复，但是可以保护你。”
    刍狗想，这个厉害的男剑修，没有瞧不起和脆弱凡人一样的我？
    伊仙臣也许是个好人，怪不得仰慕喜欢他的人多。
    妹妹容衣每次从师门回来，在京都的家里会一直说这位伊仙臣师兄。
    “你是名门弟子，不能受委屈。”她羞窘的慷慨自己的所有，仅有的菜园和泥瓦草屋拿不出手，“公子请去屋里…….”
    但是伊仙臣还是没有进去，他在灵植间找了一块清净地方，闭目打坐，大半天一动不动。
    刍狗给灵植浇灌露水、调养土壤，好奇地看看名门弟子修行练功。
    这个男人是名门弟子，人物周正有礼。
    他的人生一定很顺畅，被很多人喜欢和欣赏，被寄予厚望的培养着。
    我一点灵力也没有。
    身为京都仙门之首的爹爹不喜欢我，娘亲因为我流泪，上官世家以我为耻。
    她羡慕地看住伊仙臣，不由慢下了手里修剪花叶的剪子。
    如果我也有这一天，有这样能去练法术的灵力资质，爹娘一定很爱我，对我和对妹妹容衣一样好。
    我就不会丢上官的脸，其他人也不会欺负我了。
    伊仙臣睁开明亮若星辰的眼睛时，她装作无事的移开观察的目光，怀着自卑垂头修灵植。
    大黄摇头晃脑地吐舌头，尾巴扫着她的腿，刍狗摸了摸它的脑袋，苦涩地笑了笑。
    可是我没得选，我生下来就是个废物。
    刍狗照常剪下三片灵叶捣碎，混合水煮成汤，坐在园子里喝。
    她把昨天剩下的半只鸡喂给黄狗，山顶温度低，肉质腐坏的慢。
    狸花不知道从哪里饱餐回来，叼着一只鸟儿坐在门口啃。
    一女两兽习以为常的一切用饭。
    打完坐的少年瞧住他们，忽然开口问：“好吃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