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道人来看望刍狗时,她身上已经流露出生机和希望,从储物戒抱出两个骨灰罐,恳求说:“这是我徒儿的骨灰,阁主能不能送我见朱道长?”
多宝道人为难,“朱碧桃在罗浮宗禁闭受罚,原本不能见人。”
刍狗只能说:“那两个惨死在太平村的散修是我徒儿,他们的魂魄从聂百花的鬼潮里回来找我了,道门有好生之德,求求阁主教他们鬼修之法。”
多宝道人诧异接过骨灰坛,他身后叫守业的年轻道士厉声说:“能让你养恶鬼寻仇?超度投生去!”
刍狗变了脸色。
多宝道人目露责备,“守业,这几日你把寿星草又养枯了,身上多了几分戾气,这姑娘师徒情深,我们也要通人情,再说御鬼通灵在道门中并不稀奇,怎么能上来就说‘恶鬼’?”
另一个年轻道修笑道:“真遇到恶鬼,守业师弟也打不赢。”
其他人呵呵笑起来,守业道士鼓起脸看别处,一脸不高兴。
多宝道人捋须谨慎道,“姑娘,在道门中是碧桃师妹与你有旧,我倒不好贸然给你传鬼道之法。我向掌门通报此事,看是否允许你去罗浮宗见她一面。”
刍狗感激无比,小声说:“我种过寿星草,我会种。”
小道修笑道:“守业,你刚才还说要超度走她的鬼徒弟,人家现在要帮你种药草呢!”
道士守业一脸的不情愿。
她在等待见朱道长的日子去天府阁的上品灵田帮忙。天府阁位居道门中的丹霞峰,炼器、炼丹及御兽,这里灵草灵矿极其丰富,到处可见灵兽和精灵,还有器修铸炼的稀奇古怪的灵器,生机勃勃得炫目。
小道修把她引到寿星草的田地,刍狗蹲下身看焦枯要死的灵草,其他灵草也稀稀拉拉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拿起枯草,满眼熟悉,“你.......认识寇荡?”
守业勃然大怒,“我跟这魔头不认识!不要栽赃我!”
刍狗默然。
从前寇荡让她养活过天府阁弟子种坏的药草交差,那时她为了让寿星草长直长粗,用绳线捆束了根部,现在看到几年前亲手系的绳线,原来那时寇荡让她代为种药的客户,就是守业。
寇荡成了魔头,守业不承认当年和他做过交易,也是人之常情。
刍狗低头老实的调理土壤和灵草。
天府阁灵气充盛、土质极好,她收拾的寿星草恢复得很快,在灵田里最先开出了肥嫩的大花。
师哥打趣守业,“这个姑娘种得比你好!阁主前几年对你的寿星草提起来就是夸赞,还把寿星草田交给你管,怎么现在种一个死一个?”
刍狗说:“是一样的。”
守业敌意道:“你很得意?”
他随即说,“是我要为家中五百岁的大人炼丹祝寿,没心思在灵植上!”
师哥劝:“不然你就交给这位凡人姑娘做,也就不用不满她欠我们人情......”
守业把开灵田的钥匙扔给她,冷淡的走了。
刍狗一个人收拾灵田,经常有道修好奇的来看,跟她说话。
“让师父收她做弟子吧?这药植种得多好啊!”
“来配上我的灵矿,我这第十七把的破障丹一定能炼出来!”
他们的声音传到胖胖的多宝道人耳朵里,他牵着吃掉寇荡纸人的大仙鹤过来,看住她打理的灵田很高兴,语气可惜,“老夫当初应该答应帮你的忙,可罗浮山那里已经讲通了。”
守业在道修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大白鹤脖子上挂着一枚通行令牌,蹲下身体,她抱住它的细脖颈坐上去,仙鹤展开宽长的翅膀飞离天府阁。
仙山福地在云雾中飞过,仙鹤穿入一片白茫茫的云层。
有苍老的声音自远方高歌唏嘘。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却曲,无伤吾足——”
大白鹤叫了一声,云雾散开,刍狗落到一片泉水旁,看到朱碧桃在修砌一座破旧古老的楼阁。
朱碧桃放下工具,意外道:“刍狗?”
她高兴激动的拿出骨灰罐,“这是山嵋和长林,他们......”
刍狗哭哭笑笑讲了鬼修的办法,朱道士查视骨灰罐,点头同意,大白鹤探头来看,鸟头上露出好奇。
朱碧桃走进老旧的木楼,“我进溶云阁内找鬼道之法,你在外等我,不要喝旁边化物池的水,会失去记忆。”
刍狗点头等待,大白鹤扑动翅膀朝四周大叫,声音在山中空灵回响。
朱碧桃拿着一本旧册子出来了,微笑把手里的一个酒葫芦扔到仙鹤的脖子上,说:“小师弟早已经不在了,你找不到他了,这是他的酒葫芦。”
刍狗看见大白鹤提起一只脚爪抓葫芦,喝起里面的酒水。
大白鹤十分欢喜,手舞足蹈叼起酒葫芦飞走。
朱道士看天。
“罗浮山的雾遮蔽太阳,叫两个孩子出来,我带他们鬼道之术入门。”
山嵋和长林整齐坐好。刍狗无事等待,看到朱碧桃的惩罚是修建罗浮宗的建筑,在这片云遮雾绕不见尽头的罗浮山,只有她一个人。
刍狗心有不忍,接手朱碧桃的工具帮忙上漆,朱碧桃笑了一笑,继续跟鬼魂讲解道术。
长林看她满身大汗,想要帮忙,被山嵋拉下去,“咱们还是一团气,你也拿不动东西。”
朱道士引导结束,兄妹回罐中修炼固魂,这时刍狗爬梯刷完了一根柱子,在梁柱间发现一把梳子,梳子刻有水仙花纹,是女子所用。
她拿下那把梳子给朱道士,朱道士回忆一阵,笑了起来。
“这是小师弟妻子的东西,他喜欢清晨时坐在那片屋檐上看日出,手里把玩这把梳子......我们最初发现小师弟的时候,他掉进化物池,除了名字什么也不记得,罗浮宗只好收留他。小师弟虽然来得最晚,却是我们三人中长进最快的剑修。”
朱碧桃顿了一顿,又想起聂百花。
她叙说起来:“就是他救走了洪炉大冶前掌门抓回的大师兄。”
“姬无我和道门审讯成魔的大师兄时,大师兄要被处死,小师弟忽然打着哈欠冒出来,边走边说:‘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姬无我听罢震怒出剑,小师弟与他交手打平,当场从洪炉掌门手里把大师兄救走,一齐消失了音讯。”
刍狗问:“聂百花后来怎么成了牛爷爷?道长也在那里?\"
朱碧桃伤感,“一百六十年前,小师弟忽然回罗浮宗找我,高兴的说:‘我净化了大师兄的魔体,他如今在太平村做凡人,我不能继续照顾他。我有了一个孩子,就要死啦,哈哈哈!”
朱道士唏嘘叹道:“小师弟出现得无缘无故,离去得倏忽随性,他是道门不世出的怪才,伊灵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