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爹娘亲被京都男修玩弄抛弃后,羞辱你娘亲的散修,欺负你养父老实的散修,也都是完全失去自我,跟从‘老虎、爪牙、牛马’的仙门秩序,要得到认同的人。”
伊仙臣触动。
他动情于药山上的刍狗,听从姬龙微要她为妾,正是如此。
同于洪炉大冶高下贵贱的秩序、姬龙微口中的秩序,才是身为仙门修士的认同。
他对刍狗说出‘做妾’的话时,就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和她相爱的那个人。
寇荡眯起眼睛,沉沉笑起来。
“我确实曾像条狗求着进仙门,当年对我爱搭不理,我要让仙门悔不当初!现在统领魔族和散修,自立一堆仙门,人界不认同也得认同!他们认不认同,老子就是老子,他们说了不算,我更笑话他们在我面前鸡飞狗跳、一堆烂账!干爹铁拳给他们捶得破破烂烂,拼也拼不起来,自然有人来歌功颂德,解释我的对错!”
刍狗‘嗯’一声点头。
他想做的,现在能够伸张了。
“干爹和养父是散修时,以享用仙门资源为‘理想’,以得到仙门弟子身份为‘归宿’,但不论资源、身份,始终处处受仙门压制和轻视,始终求而不得,养父疯癫于幻想,无声无息消亡,干爹则把欲望转为抢劫与杀戮,蹂躏与色欲,除了干爹,有多少散修也是这样?”
秋水感慨拭泪,沉重的摇头。
卢宜主抚摸雄豪健实的胸肌,真情流露,“所以要找最强的猛虎,最可靠的爪牙,不要沦为牛马的糟糠。”
刍狗心厌出声,“你来东摩族作什么?你不认舅舅和姥姥!”
妘娇僵滞住。
容衣小声说:“娘,让姐姐说。”
刍狗把头转走,没有话和这样的生母说。
山嵋的声音尖锐起来:“从仙门出来‘老虎-爪牙-牛马’的秩序,像传染的疫病在散修间扩散毒气,男散修对女子的侵犯和暴力,原来来自求偶,但他们模仿仙门男修对待玩物和牛马的发泄和驯服,如果再把‘老虎-爪牙-牛马’的弱肉强食,转入自己组成的家——”
妘婠想到殴打折磨母亲和自己的殷逊,恐惧的抱住刍狗,重复的叫喊。
“东摩族没有‘丈夫’和父亲!”
刍狗抚摸妘婠的头,“丫头说得对,都中毒了。”
伊仙臣失色。
对她的拒绝心生怨恨,强迫她、囚禁她。
但我不是把她当成牛马和玩物!
我真心爱她啊!我本心不想伤害心爱的女子,我想她回到最初对我动心,与我情投意合的时候。
伊仙臣面红悔愧,向刍狗激动解释:“你弱小无助,不跟我走,会受更多的欺辱觊觎!当初卢义誉在马车中调戏轻薄你,我生气愤怒,全是忧心于你!”
刍狗问:“卢义誉以前瞧我不起,并没有兴趣,十年之后他探问我跟你的事,对我轻辱戏谑,是不是因为你?”
伊仙臣愣:“我?”
女鬼还没开口,寇荡飞快回过什么味儿来,指住剑修大笑。
“好玩不过嫂子!那厮在仙门里也是个做牛马的小弟,他学你这只顶级爪牙,睡你的女人,玩你的女人,他就是大哥!哈哈哈哈哈哈!”
妘娇蹙眉不语,容衣目中几分可怜,看向面无表情的姐姐。
“伊叔在世家弟子面前是老虎。师娘和伊叔有过一段情后,世家弟子开始骚扰师娘,师娘是牛马,他是爪牙了!这和仙门男修玩弄女散修、男散修欺辱女散修根本一样。”
伊仙臣气恼,“我不同于他们!我.......是误会!”
寇荡颇为得意。
山嵋尖锐激动:“这样做的男修岂止是上行下效,全染了‘老虎-爪牙-牛马’的毒性,他们自己在牛马境遇中打压忍受久了,变成了‘龙阳癖’!比如干爹凌辱逼死雷鸣堡夫人那时,虽然拿女修当牛马啃吃泄欲,其实并不当回事!他们满心是去和上层的肉食者做一样的事,有意无意的追随模仿仙门的肉食者,享受对散修、凡人使用权力和破坏的快感,就有成为肉食者的幻觉!他们都倾慕大老虎,坚固的渴求于老虎,他们心中都是姬龙微,他们都是断袖!”
“干爹如果还是这些中毒的散修想法,一味去模仿仙门修士的做派,也成不了事,况且中毒的散修攒不下灵石,富裕不了、也不会真正强大起来,不可能如此出头的!”
秋水问:“这如何解释?”
寇荡眯起眼睛,鼻子里喷出几只混着魔气的黑甲虫,按捺怒气。
山嵋掰起手指,“第一点,男散修如果一味模仿仙门男修的做派,他们看到的是仙门修士随意挥霍灵石和天材地宝,吸引来女修甘为玩物奴隶,那他们也会认同用灵产收买女修肉体的做法,但仙门修士让散修吃到甜头的那些灵石宝物,不过是仙门看不上的垃圾、或是他们平常所得中很小一部分,威胁不了自身的处境,但对于男散修来说,却是自己要拼出命去能得到的全部。”
“他们会学仙门修士的‘挥霍’,就会去赌;去学仙门修士的‘泄欲’,就会去嫖。”
魔王骂骂咧咧:“老子如果是散修,为什么乱花灵石灵水?为什么一定会去赌去嫖?”
茉莉白眼,“贼老狗抠死了!”
“因为压抑久了,因为做不得人,因为一直在仙门修士面前畏惧而屈膝的做他们的妻妾。”山嵋说,“那些引颈就戮的顺从、那些不甘心、那些失去、那些羞辱、伤害,到哪里去?打不赢坐拥修真界资源的仙门,也不敢去做。”她泪光盈盈,“那么就转而去欺负嘲笑干爹养父这样的老实人,转去向散修女子和凡人女子发泄暴力和轻贱,转去在挥霍财物上赢一赢 得到在仙门修士前对自己性命失去的掌控,得到一时痛苦的麻痹,幻想自己也尝到做老虎、做爪牙的滋味。这样中毒的散修的家里,难道不会有一样的秩序?”
茉莉夫人垂下头开始抽泣。
山嵋看向害怕的妘婠,分解东摩少女对族外男性的丈夫和父亲的恐惧。
“他们存不下真正的资产,如果接着也胁迫占有害怕自己、憎恨自己的女人,女人在强奸中生出不想生的孩子,那些孩子们如果在幼小时能得到母亲的爱,长大了也许还能反抗战胜中毒的父亲,但如果得不到仇恨父亲的母亲的爱,也在弱小时被威胁伤害,被中毒的散修父亲压垮,在长大后染上那份毒性,这些孩子会成为下一代劣质而虚弱的牛马,继续被仙门修士压制、操控。中毒的散修赢不了最后的胜利,他们的所作所为,从破坏和失败中传递,也通通都是破坏和失败!”
目睹母亲被掳掠,和殷逊同归于尽的妘婠,在族长怀中痛哭。
伊仙臣良久呆傻。
“寇弟不起事,从前散修和仙门确实差别巨大,”雄帮主感叹拧眉,“中了这‘弱肉强食’的毒的人,若不解这‘毒’,代代相传,一辈子都是歪的?”
妘娇慢慢道:“所以要在牛马的男人里选孩子的父亲,不如选猛虎与鹰犬,我宁愿自己的孩子有爪牙!”
“茉莉夫人、干爹的母亲,也是如此。”女鬼说:“谁觉得能交易买来谁占有,另一边就开始评估利用谁的价值,这也是平衡。”
卢宜主笑了,开始承认。
“我是名门贵女时,确实不看到男人的家底和能力时,不会和他们接触应承。”
河若轻蔑提醒雄帮主,“师兄,你清醒些!”
妘娇接着叹气,“小丫头说的不错,我们这样的女人,身体也是自己的牛马,挑选着交易喂给爪牙和老虎,以图荣华富贵。
雄豪悲怜:“宜主,我从不将你视为刀下鱼肉!”
刍狗轻轻说。
“中毒了,全都中毒了。”
伊仙臣怅然:“所以我与你离心、怨恨、折磨。”
山嵋点头。
“可这也是歪掉的平衡啊,是被剧毒污染的平衡!”
雄帮主洪声道:“寇老弟,你真心为散修们出头,就把所有恃强欺弱的毒性抛掉!不许京都抢占散修的生存,不许仙门弟子调戏你的妻子,欺辱你的女儿!”
“我没有老婆!”寇荡依旧骂,“本老魔流血拼死,不知生死,这些娘们一样对仙门男修脱了裤子!”
嬴孤不耐烦:“要解蛊毒,消解原始蛊,否则毒性继续蔓延。”
山嵋生气:“女人对上层肉食者的幻想,因为趋利避害,它会一直从‘老虎-爪牙-牛马’的规则里产生。干爹的娘亲当年为什么会上当吃亏?散修女子都是天生的淫贱、天生的爱吃苦?”
“你骂茉莉夫人,在太平村骂和伊仙臣有过感情的师娘,乃至说我们是祸害的妖女,说最毒妇人心,进行严厉的侮辱和打击,这就真的有效了?”
“如果她们一直受到打击,在不安忧惧之中,情愿屈从于爪牙和头虎,和散修的干爹共处时,又要继续逆来顺受着吃苦,更加上你的打压侮辱,凭什么她们会更加被你吸引?所以在这种苦难导引出慕强恐弱的幻梦中,你的打击破坏不了源源不断的梦想进入爪牙老虎秩序中、用身体和孩子换得一杯羹的幻想,而且男人就没有这样的幻想?没有的话,为什么要效仿肉食者玩弄女人,积极找寻机会,要进入仙门成为新的爪牙和老虎,证明自己像灵石多的能当弹子打的高等仙门弟子有本事?而且你真的觉得女人不去慕强恐弱,不期待名门男修的好处,只重感情,如此就会全部主动到你怀抱去?那你其实也是和玩弄散修女子的仙门男修想法一样,把散修的女人当成物件,跟一个物件结成伴侣,也是做梦!假如说女人不慕强恐弱,不中仙门秩序的毒,不去衡量男修的价值,并且绝对忠诚于干爹一人——”
如此的虚假荒诞,山嵋说不下去,笑了起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即使用礼教道德来洗脑约束得再多,而毒性依旧蔓延着,深宅大院的贵妇小姐们,只不过会改用更加文绉绉的话拐弯抹角的估算谋划男人的利益,一如朝堂上说着孝悌仁义的政斗权术,在声声圣人之言与冠冕堂皇中国破家亡。
刍狗认真的问:“卖身的女人、找主公的男人,不一样?”
山嵋喷笑不止。
刍狗问:“如果女人都这样爱上散修,没吃没喝没有家而心甘情愿,散修的灾祸和问题会解决吗?老虎与爪牙不会饿了来吃我们吗?”
寇荡堵住。
茉莉夫人哼出声,阴阳怪气,“贼老狗说我淫荡无耻,男人卖屁股,价格更高!”
河若和妘娇发笑。
寇荡一下噎得脸黑红,伊仙臣蹙眉握拳,刍狗伸来手,牵住了他。
“干爹,我们打破幻想!”长林愤然出声,“恨女人瞧不起散修,怨她们幻想做仙门男修的妻妾情人,就把听风筑、京都这样的仙门打得稀巴烂,告诉她们仙门的高贵是假的,证明给兄弟们:仙门并不强大、也不长久!谁还会看上听风筑少主那种卑劣自私,要把散修的师妹收作外室的仙门公子哥?”
寇荡嘴硬道:“老子本来就图皮肉享乐,什么感情,要我负责不成?不成!我干的事都为自己,不要拖累!”
山嵋生气:“如果干爹只是想成为风少主、姬龙微之流,成为小老虎、大老虎,那干爹死后,女人也会离开,男人也会离散,就像听风筑覆灭后一样。”
伊仙臣眼神湛染明亮,焕然一新。
“绝不容忍世间分毫的欺凌不公!”
雄豪慷慨。
“淫人之母亲妻女,如淫我之母亲妻女!寇老弟!以奴颜暴虐、恃强凌弱为我辈耻辱!”
河若愤慨。
“女修如何不能战!自缚自贱,岂堪忍受!”
刍狗安抚女孩,双眼酸肿。
“你也是散修与凡人的舅舅、父亲。被欺辱的’牛马‘,虽然不直接是你的兄弟和姐妹,不直接是你的伴侣和父母,但是他们是与你一同的,与你一同的未来孩子们的亲人。”
魔修们摸起头来,诡异的看向魔王。
寇荡爆炸。
“本魔做魔母之子,就是要当下个姬龙微!做最上面吃肉的老虎!”
雄豪拍掌,“做真英雄,何必做禽兽!”
伊仙臣哈哈大笑。
寇荡忽然也开怀大笑。
“打破仙门散修这臭笼子,倒是我本意!”
魔气冲天。
寇荡既笑且怒。
“要我这王八蛋来当英雄,老天爷也是个狗贼!”
魔修散修拔营离去时,刍狗从青湖追来,朝寇荡的背影叫喊一声。
“哥哥!”
老魔猛打个哆嗦,回头就骂,“脑子有病!别跟我来这套。”
她在风中说:“我等你回来。”
“我要是没杀成那头大虎?”
长林抽出长枪,男女同声,“这还用问!师娘再把你脑袋接上!”
寇荡咧开嘴笑。
顿了一顿,他俯身凑近刍狗。
“我只有一件后事交代,风彩和她生的女儿,你帮我收留照顾,免得女娃长大,又被我这种不怀好意的贼小子糟蹋。”
他说完咂摸一阵,“我若落败失势,茉莉肯定跑,老子跟她本来就是露水夫妻,她怕我才从了。”
刍狗掉泪,“哥哥啊。”
寇荡按住她的嘴,“再别这么叫我,老子浑身不舒坦!”
黑烟滚滚,与亡魂怨鬼消失在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