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长夜,不见星光。
刍狗躺在一座水晶床上,身上盖着雪丝被毯,温养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
虽然那些灵力对她微不足道,但金石乃土之结晶,与她同类相亲。
刍狗恐慌看向四周,身在玉楼画栋中,黑夜如水流淌渗透,月光石串成的珠帘边有几盏夜明珠的灯,散出几处清光。
她的衣服被换掉,穿着入睡的亵衣,宽松瘪下的肚皮和下身抹了药膏。
刍狗在水晶床上摸到小孩衣裤。
“小媖,我的孩子!”
她爬下床,脚一软,摔坐在地,下身伤口裂开,腿间流出一丝血。
刍狗不觉得疼,医修的药膏里有麻药,她吃力的控制感受不到的身体,擦干血迹,扶住白玉的墙壁,慢慢向门帘走去。
我的孩子,被抢走了!
姬龙微偷我的孩子.......
刍狗眼泪扑簌簌滚落,看到门帘外有两个人影,一黑一白。
姬龙微抱着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孩哭着索要母亲,小拳头抓下黑色鸦王一根羽毛。
三足鸦王歪探着脑袋,注视打量包裹的小婴儿。
姬龙微垂头注视那个孩子,笑起来。
“师公,这个孩子天生没有性别,几岁时显现?”
空山晏如白胡子颤动。
“龙微,莫再糊涂了!你怎么能把仙臣的妻儿抢来?”
婴儿一把掐住乌鸦脖子,姬龙微眯起眼睛,鸦王摇头摆脱,在主人肩头站住。
“玄牝制我魔心,我是无奈之举,”姬龙微目不转睛,亲吻婴儿额头,“况且阴阳血脉本是洪炉大冶的种。”
“封印洪炉大冶又如何说?你、你!”
姬龙微黑瞳暗沉,“灾蝗肆虐,保护洪炉大冶不受侵害。”
空山晏如悲痛,“小姬,你入魔了!”
“有玄牝便好。”姬龙微不动声色,“师公要开启洪炉大冶入口,让二师弟进来?”
漆黑长剑自金纹剑鞘飞出。
空山晏如苍老的眼中哀愤不已。
“二师弟叛出门派,来便杀我,我今时元气大伤,不可入战。”姬龙微垂下一只手,“我一心守护洪炉大冶,师公也叛我。”
黑剑一闪,刺入空山老人喉中。
珠帘被剑风激起,互相荡击,响起稀碎的声音。
刍狗捂住嘴,在珠帘后目睹这一幕。
姬龙微扶起喉间流血、说不出话的老掌门,魔化黑瞳中漠然得空洞。
“师公,是我染魔失控杀你,非我本心杀人。全因寇荡魔母作乱,害了洪炉大冶。”
他转向刍狗,并无意外,也有意让她看到。
“此处是凤阁。”姬龙微说,魔化变黑的三足金乌盯住她,“原本是你妹妹容衣住处,名不符实。此处应当迎奉真神,以后,你住这里。”
刍狗颤声,“孩子给我。”
姬龙微笑了,把孩子递来。
刍狗抱紧孩子,皮肤发红的婴儿只比小猫大一点,长着和伊仙臣相似的漂亮眼睛和鼻子,小手抱住她胸口,呀呀叫起来。
姬龙微与无尽黑夜融为一体,侵蚀她们母女。
刍狗发抖退后,听到小师叔的声音,大獒犬重重的脚步和吐着舌头的喘气声跟在后面。
“人呢?姬二又把孩子抱走了!老男人没人爱,别玩伊二的孩子!”
刍狗立即朝小师叔跑去,小师叔提奶水瓶来喂小刍狗,惊喜道:“你醒了!有母乳没?”
卫蟾蜍话音未落,面容凝滞,看到夜风珠帘外的老掌门尸体。
花獒犬姬老儿吠叫。
腐食的鸦群从黑暗飞来,落上空山老人尸体。
“小师叔,我忍你许久。”姬龙微收滴血黑剑,“如今对抗魔毒心境不稳,不要刺激我。你在门中陪伴上官夫人。”
卫蟾蜍镇定,嘴唇白了些。
“别贴金,你早就想这么做!所有人都服从你,因为你拼死拼活,你就要这样!”
姬龙微抬手捂住半只眼睛,对住小师叔,表情有些奇异。
他忽然说:“难怪我将你看成男人。”
“什么男人!”小师叔咬牙,“你魔毒入脑,已经疯了。欺师灭祖的狗贼,你比寇荡更是魔王!”
她一只手揽住退后刍狗,握紧拳。
姬龙微阴沉,”小师叔治不了我的眼疾,不知自愧,反而振振有声。”
小师叔厉声,“男女乱错,你那是心魔。”
刍狗再次心惊。
姬龙微不止中魔种,魔王魔母一战后,他的剑修心魔劫也出现!
“不碍事便好。”姬龙微说,“师公是男人,小师叔变成男人,刍狗还是女人。”
刍狗察觉异常。
他看小师叔是个‘男人’?
小师叔双眼发直,对着老师父的尸体,眼泪掉出两行。
她诅咒,“姬龙微,你不知怎么死。”
小师叔一掌扫飞乌鸦群,抱住空山老人痛哭。
姬掌门面无表情,”小师叔,封闭洪炉大冶是为隔离蝗灾,休养生息。“
刍狗说,“灾蝗没有了。”
姬龙微看她,“哦?”
小师叔涕泪交加,“这魔孽要做这些丑恶之事,不需要真相!”
姬龙微冰冷。
“你封印洪炉大冶,门派不见天日已过五天!”卫蟾蜍骂,”你非要如此偷生,灵石用完、灵植不长,我们跟你全部死去!“
姬龙微笑,”洪炉大冶是我心爱之物,怎会让它如在地府。“
三足乌鸦飞到空中,黑羽一转,变成一轮太阳!
金光扩散,黑暗消去,洪炉大冶山川河流间响起人声。
不知情的修士们高兴道:“天亮了,天终于亮了!”
刍狗遍体生寒。
姬龙微隔绝外界、伪造日月,这个人欺世盗名,这个人恐怖无比!
小师叔悲忿。
“比妖魔还要妖魔,姬氏完了。”
姬龙微厌恶。
“姬氏刚开始。我有玄牝和社稷,擦干净眼睛!”
“男女不分的魔化怪物,脑子坏掉的门主,叫大家跟你一起疯狂,跟你自寻死路!”
姬掌门大怒掐小师叔脖子,花獒犬扑去撕咬姬龙微。
小媖在刍狗怀中恐慌。
正在修复的经纶重楼内,智士柳念接到掌门命令,从经纶重楼飞到凤阁。
他看到上官夫人抱住小师叔,出生不久的小孩大哭,花獒犬头颅碎裂,惨不忍睹的死在退休老掌门身旁,掌门皱眉。
柳念苍白,”掌门,发生什么了?“
姬龙微眯起眼睛审视柳念,平淡道:“老掌门为往事愧疚自裁,厚葬虚怀空谷。”
柳念问:”洪炉大冶抵抗住魔攻,老掌门何故要自杀?而且是从咽喉贯入,并不方便,验伤后确认——“
姬龙微道:“柳念,你是男人。”
柳念意外,“我、我是。”
智士疑惑的看自己男装弟子服。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姬龙微缓缓,“经纶重楼全是女子,不似你自作聪明,延误命令。”
柳念汗如雨下,“都是女、女子?掌门,魔王一战后虽然损失惨重,但幸存的智士里有除我以外的男人。我这就领师弟们来办后事。”
“他疯了!”小师叔目眦欲裂,在刍狗耳边说,“他心魔障目,看到是男是女,随他所欲!”
刍狗不祥。随他所欲?
柳念领人来带走尸体,清扫凤阁。
搬动花獒犬尸体时,姬龙微说,”小师叔,狗肉下酒,死得其所。“
柳念呆住,看小师叔百草园的看门狗
“呵,呵呵,我吃狗肉,你吃洪炉大冶。”小师叔五官抽搐,手指虚假的太阳,”时日曷丧,吾与汝俱亡。“
姬龙微冷漠。
“一切非你所愿,卫蟾蜍。”
智士离去,凤阁清洁一新,刍狗对姬龙微这个男人恶心到呕吐。
小师叔含泪擦拭她的脸,刍狗抱捂住不安的孩子,小媖含着她的胸口喝奶,姬龙微一直瞩目。
小师叔骂:“盯着妇女奶孩子,老光棍骚起来不要脸了!滚回你娘肚子里!”
姬龙微黑眸泛起奇怪的光,依旧注目她。
”妘族长,东摩族里如今都是男人,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他微笑说,“谷神,只有你是不变的真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