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之后,谢琅缓缓地走下了高台。
并且叫上了王汝琼。
王麟先此刻已经站在高台之下,见谢琅下来,便微低着头,朝着谢琅拱手告罪,额头上还冒着些许冷汗。
“陛下,臣……”王麟先正要解释。
谢琅正想要说些什么,但瞧他这副样子,终究没有再追究,只是叹了一口气:“无妨,往后要细致一点。”
说罢便从王麟先的身侧走了过去,陈紫玉和王汝琼紧跟其后。
王麟先松了一口气,看着谢琅已经走在前面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军营的道路上,谢琅和王汝琼等人边走边聊。
“武安侯一门昭烈,令尊也算是为国捐躯,现如今,武安侯一脉只有你一人了。”谢琅的话语有点沉重,她赞赏王汝琼能够在的时候参军,但也要考虑对方的家族。
“若你再有什么事……”
谢琅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她再有什么闪失,武安侯一脉算是彻底断绝了。
“陛下,臣意已决。父亲死于契丹之手,臣身为女儿,定要为父报仇,手刃敌人。契丹一日不灭,臣便一日不卸甲。”
王汝琼的眼神透露着坚决,还带着足以燃烧一切滔天恨意,这是对契丹的仇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终有一日,她要手刃仇敌,拿对方的头颅祭奠她爹的在天之灵。
听到王汝琼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晌。
说来武安侯的死,实在是令人唏嘘。
好好的武安侯,先被夺了兵权,再让他随军出行。
让他随军出行就随军出行吧,关键是他提的劝诫也不听。
没有兵马,单单一个人,就算是再优秀的良将,也没了用武之地。
最后只落得一个单人和敌军拼杀的下场。
李崇光的这一行径,实在是寒了朝中忠臣的心。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再做劝说。”谢琅继续说道:“你父亲一生武功赫赫,落得这一下场,终究是朝廷亏欠了你们。”
“你是武安侯唯一的血脉,也是武安侯府唯一的血脉。武安侯的爵位,就落在你的身上。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迎接圣旨吧。”
谢琅很是平静的一句话,却让在场听到的人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们……没听错吧!
陛下要给王汝琼封侯。
虽然说武安侯的爵位是世代相传的,但还没有传给女子的先例。
而现在,谢琅一句话,就将侯爵的位置给了王汝琼。
这让他们何等不震惊。
若王汝琼是男子,他们还不会这么震惊。
然而她不是。
正当王麟先要开口的时候,却被谢琅的一句话给堵住了:“王麟先,你不要开口,朕不想听。”
“王汝琼是武安侯最后的血脉,怎么没有资格承袭父亲的爵位?”
谢琅冷漠的瞥了一下王麟先:“如果以前没有这个传统,那朕就开这个先例,你可还有异议?”
谢琅平静的一句话,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在众人的心底里炸响。
谢琅的霸道和独裁,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臣……无异议。”
王麟先瞧见谢琅的眼神,他才知道他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君王。
决不允许别人质疑,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就如同这次的封侯,他明白,没有人能阻挡。
而谢琅问自己有没有异议,也不是询问自己,自己的意见无关紧要。
为了不失帝心,他还是识相点吧。
而王汝琼此刻被这个泼天而下的惊喜呆愣住了,然后看向谢琅便是无尽的崇拜。
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群臣再不敢有异议。
这才是君王,揽大权于一身的君王。
再然后便是感动,朝着谢琅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叩谢陛下恩典,愿效死以报君恩。”
这是何等的恩典啊!
封侯拜相,臣子的最高追求。
却被她轻易得到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相报。
“效死就不必了,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便是对朕最好的报答了。”
谢琅平静地看着王汝琼,眼神中是说不出来的满意。
王汝琼此刻也抬起头来,对上了谢琅的目光,沉默了几秒,接着就是一股热泪流淌而下。
…………
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
李崇光所在的住所内,他正大发着脾气。
房间中传来了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物品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值守在外的守卫仿佛没听见似的。
因为每天都得来这么一出,他们已经习惯了。
李崇光在屋内还在摔着东西,对上次陈贺等人朝他射箭一事耿耿于怀。
“他们……他们怎么敢?等朕回去,朕一定要诛他们的九族。”
李崇光的眼神中尽是滔天的恨意,那是对陈贺的恨意,对虞勋的恨意,也是对烁阳城所有士兵的恨意。
等他回到大梁,等他回去,不仅要诛他们的九族,而且要把那几个罪魁祸首都给分尸了。
简直就是气煞我也!
“那些大臣是干什么吃的,朕都困在这里快一个多月了,他们怎么还没有派人来解救。”
在发完对陈贺等人的怒火之后,就开始发起对满朝文武大臣的怨恨。
他一个皇帝,被困在这里,朝廷居然没有派人来慰问,真的是可笑至极!
虽然耶律北并没有为难他太多,但再怎么说,终究是比不上在大梁宫里锦衣玉食,呼风唤雨。
江心白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满地凌乱的屋子,无奈地捡起地上的物品收拾了起来。
“陛下,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气坏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等您回到朝廷之后想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
江心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劝解着李崇光。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李崇光的关系,已经到了密不可分的程度了。
只要李崇光回到大梁,她就会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朕……还能回去吗?”
李崇光平静了下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黯淡,若是在以往,他绝不会这么说。
但这一个多月来,朝廷没有派人来,好似把他遗忘掉了。
就好像,有没有他这个君王,都无关紧要似的。
他也不知道大梁的任何消息。
所以他现在都不知道,那些臣子,到底有没有接他回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