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这天正好是星期四，林初夏拿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就进了教室。
    平常的课程，来的人数能坐满三分之二就算不错了，一般会有将近一半的座位空缺，但这节课，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空位了。
    并不是今日特殊的缘故，林初夏来的时候路过其他教室，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
    应该和这堂课的特殊性有关，这堂课的名称为‘规则与怪谈’，三天前刚可以预约，在短短几分钟内名额就被抢光了，林初夏也是抢到名额的幸运一员。
    在教室门口观望了一圈，王音坐在后排靠窗的座位上，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林初夏走过去坐下。
    王音心神不宁，见到林初夏来了先是一喜，语气有点着急：“我今天见到赵喜了，你知道吗？他……他……”
    “他变成怪谈了！”
    “变成怪谈？！”
    林初夏这次是真的惊讶到了，虽然她也有这种猜测，不过可能性太低，就没往下深想。
    王音将她知道的都说出来：“昨天下午我在路上碰过他，那时他还是个人，当时他行色匆匆，我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然后说有事去做，我当时没有多想，结果早上再次遇见，他就成了怪谈了。”
    “对了，他去的方向是市政府。”
    自前几天收到黑暗使者的纸条，林初夏等人就一直在想获取正式居民身份证的办法。
    由于林初夏在体育馆救人的事迹传扬出去，引得了一大堆挑战者的关注，还有一些挑战者想尽办法和林初夏一起组队，就算不组队也要接近林初夏，赵喜就是其中之一。
    中间，赵喜被一个怪谈缠上了，林初夏帮他解过围。
    “市政府？人，变成怪谈？”林初夏喃喃自语，难道赵喜是登记特殊居民的身份证？
    为了搞懂这一点，她是该找个时间去见下赵喜了。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林初夏的思绪，与此同时，谢琅走进了教室，她两手空空，什么教材钢笔都没有，就这么走了进来。
    “是她！”
    教室里的大部分人认出了她，解忧商店的老板、规则也要让步的人。
    众人立刻噤声，态度也放肉眼可见得恭敬起来，起身对着谢琅躬身：“老师好。”
    以往对着老师躬身问好是为了遵守规则，这次他们是真的恭敬，从中还多了一丝惧怕，林初夏则是多了一分感谢。
    那根法杖帮了她太多。
    待礼毕，众人坐下之后，谢琅在讲台上居高临下，扫视了一下底下的人，来听这堂课的，除了人类挑战者之外，还有怪谈，其中有几人是陈思齐的人。
    谢琅不纠结他们是谁的人，也不在乎他们怀着什么目的前来听课，在这节课上，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生。
    “何为规则？规则，是秩序，是运行、运作规律所遵循的法则……怪谈，我更愿意称之为异化的人类……”
    “异化的人类？”林初夏听到这里若有所思，怪谈，在他们人类看来是一种怪物，喜欢用规则狩猎人类，以人为食，哪里像是人了。
    然而，在这个强大的怪谈眼里，却是异化的人类。
    人有喜怒哀乐，会思考，会有善恶之分、正邪之辨，而怪谈，也有。
    吃人是他们的正义，规则是他们的秩序，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人’呢？
    她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测，怪谈，难道是由人类转化过来的？
    如果这个观点成立的话，那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是谁让人类变成怪谈的？为什么怪谈拥有强大的实力，却要遵守规则？
    很快，大半节课过去了，谢琅看了下时间，还剩下十几分钟，对着众人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谢琅话刚说完，有人站了起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受到污染的人恢复正常？”
    问这句话的是一个戴口罩的男子，他已经足够小心，还是受到污染，身上的白毛一天比一天加重，无论什么办法也遏制不住。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是再不解决身上的污染，就算不被光明使者所灭，也得丧失理智成为怪物。
    “当你有了明显症状之后，污染就已经充斥于五脏六、深入于骨髓之中，就像是烧焦了的肉块一样，你只能将烧焦的部位切除，而不能使其恢复原状。”
    对于人类来讲，有怪物污染和怪谈污染两种污染，但对于怪谈来讲，污染指得就是怪物污染，也就是长白毛的情况。
    在这座城市，污染无处不在，充斥于天地之间，而能对抗这种污染的，就是规则，遵守规则，规则会在一定程度上为你提供保护，当你不遵守规则的时候，便会受到污染。
    当你身上长出白毛时，就已经被感染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这时你还有救，把污染的部位切除，避免扩散，所以光明使者砍断手脚的行为，确实是在救人。
    在污染部位被切除后，你就拥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遵守规则，避免再次被污染到；亦或者是不遵守规则，那就会再次长出白毛。
    若问能不能不残疾而去除污染，那就反问一句，煮熟的肉，能再次变成生的吗？
    谢琅的话，便是这个意思，那人瞬间失落下来。
    然而，谢琅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若付得起代价，可在我店购买清除污染的商品。”
    这句话，让那人刚升起希望的心又沉了下来。
    若他付得起代价，何至于问谢琅呢？
    那人还抱有最后一点希冀：“老师，那商品太贵了，看在我是你学生的份上，能不能便宜点？”
    话刚说完，就见谢琅冷冷地看着他：“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讨价还价，不存在的，既然是你不遵守规则，造成的后果就要自己承担。
    既不遵守规则，也不想付出代价，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人被谢琅冷漠的态度一吓，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再不敢提讨价还价一事。
    “一人走在悬崖边上，前方是万丈深渊，后方是一只许久未进食的豺狼，试问，那人该如何做？”林初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是向前走跳下悬崖尸骨无存，还是向后退成为豺狼的口中之食。”
    “还请老师解惑？”
    不遵守规则会被怪物污染，最后成为怪物；遵守规则亦会被污染。
    所以，是该遵守规则，还是不遵守规则？
    “跳下悬崖不一定会死，与豺狼搏斗亦有一线生机。”谢琅看着林初夏，淡笑道：“但不遵守规则一定会死，除非你有像我这般无视规则的实力。”
    谢琅觉得林初夏的这个问题问得不好，但还是回答了。
    这时，铃声响了，下课了。
    谢琅直接走出了教室，没有多留一秒。
    林初夏则在位置上，思索着谢琅的话，跳下悬崖不一定会死，与豺狼搏斗亦有一线生机。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一定还有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