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式雪被搀扶到温月所在的icu病房外，意外的是何晴也在，她坐在长椅上翻看着病历资料。
温母蹲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温父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在走廊的尽头打电话。
“何晴。”
白式雪轻轻唤了声，何晴闻声抬起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整个人冷静得像一潭死水。
“白白，你醒了。”何晴声音沙哑，精致的眉眼依旧好看，而此刻的面孔上却蒙上了一层戾气和灰冷。
白式雪伸出手，何晴自然地牵了起来。
她朝着icu病房门望去，“我想进去看看。”
何晴无奈地摇着头，“还不行，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白式雪的心又开始拧劲的疼，“她现在什么情况？”
“不太乐观。”何晴握着病历资料的手力度重了几分，“昨天送来医院的时候双侧瞳孔散大，脑疝形成，完全没有意识。颅骨和颅底都骨折了，颅内还有积气，眶壁骨折，右侧视神经也损伤了。昨晚已经做了双侧开颅手术，今天再观察下，如果心率血压稳定了还要二次手术。”
白式雪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见她身子开始瘫软，何晴赶紧拉起她，周尘旭和沈策架着她坐到了病房外的长椅上。
白式雪无力地抬起手狠狠地握住了心口，痉挛，无助，她从没这样绝望过。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温月没醒来，她感觉自己也站不起来了。
何晴出奇地镇定，医生过来看了一眼，她高傲的直挺着薄薄的背，条理清晰地和对方探讨着温月的病情和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白式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她想从中抓住一缕思绪的时候，又发现大脑空空的。
失去了理智，没有了冷静，白式雪没有了把手，这不是她的思维习惯，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见白式雪目光涣散地盯着icu病房门发呆，周尘旭和沈策两个人的眉都皱成一团。
沈策很想去握她的手，他握了握拳，最后轻轻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白，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我在这边等信，温月要是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白式雪没说话，依旧呆愣愣地望着icu病房，睫毛一扇，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周尘旭脱下黑色大衣随手扔在旁边，弯下腰蹲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我一会儿去问问医生，可不可以把门打开让你站在外面看一眼，行吗？”
白式雪收回视线，歪着头定定地望着他，“你告诉医生，我就看一眼，一秒也行。”
周尘旭温柔地嗯了一声，安慰般的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膝盖，随后起身向正在和何晴谈话的医生走去。
三个人小声讨论着，白式雪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说道：“沈策，你说温月现在没有意识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会疼了？”
沈策紧紧抿着嘴唇，感觉喉咙仿佛被一块难以言说的东西堵塞。
他停顿了片刻，艰难地开口道：“是啊，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现在是清醒的，那她会很难熬。”
白式雪嗯了一声，“那就等她伤都好了再醒吧，她很怕疼的，每个月那几天她肚子疼得缩在床上起不来。有时候手指破了小口子，她也要和我嘟囔好几天。她那么怕疼的人，却在那种时候拼尽全力保护我。”
沈策盯着她，眼眸微微泛红。
白式雪闭上了眼睛，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两行泪无声地划过苍白的脸庞。
“温月很胆小，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都不敢主动开口和别人说话。可是她现在又那么胆大，她胆大得连命都不要了，她是全宇宙最勇敢的人了，比我强多了。”
沈策望着泪眼婆娑的白式雪，有一种立刻把她抱入怀中的冲动。
可是，最后却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手指，硬生生地将自己这样的念想压了下去。
“白白，你也很勇敢，你和温月都是很勇敢的人。”
白式雪流着泪苦笑了一声，“我没保护她，可她却保护了我。”
沈策弯下腰，认真地直视着她，“白白，你不要自责。真正害温月差点丢了性命的人不是你，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你没错，如果你......”
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了激动的叫骂声。
二人闻声望过去，就看到温母疯了般握着拳朝着温父的头砸过去。
温父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震惊大于愤怒，他不可置信地伫在原地，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任由温母疯狂地对自己拳打脚踢。
护士和医生去拉架，温母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把拉架的医护人员甩在身后，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嘶喊着：“你女儿都要死了！你还去问赔偿！你怎么不替她死了！”
温父终于缓过神来，抡起巴掌就朝着温母的脸扇过去。
温母的腿伤没养好落下了毛病，男人女人本就力量悬殊，温母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去扶，温母又从地上弹了起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牲口！今天你敢拿着女儿的命去要钱，我他妈就和你拼命！”
“你发什么疯！”温父怒瞪着双眼，“要赔偿不合理吗？哪个杀人犯杀人了不用给受害人赔偿？命没了我要点钱怎么了！”
温母彻底疯了，从原地跳起来扑到他的身上胡乱地又抓又咬。
何晴原地没动，冷眼旁观着温家的闹剧，随后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不到两分钟，医院的安保人员还没来，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大步冲了过来。
二人没一句废话，轻易地分开了扭打在一起的温父和温母，随即一人按着温父的一边肩膀塞进了楼梯间。
何晴背着手步伐沉沉地跟着走了进去，护士疏散开看热闹的人，医院这种地方，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和乌烟瘴气，医护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
见何晴进了楼梯间，沈策也跟着走了进去。
周尘旭坐到了白式雪的旁边，弯下腰把她挂在脚尖上的拖鞋重新穿好。
“温月她爸挺不是人的。”
白式雪转动着脖子，目光落在紧闭的楼梯间的灰色大门上。
“何晴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