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学卷发下来的时候，白式雪心中大喜，看来今晚至少一半的考生都得失眠了。
    她清楚地听见后桌的女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前桌的男生右手杵在桌子上烦闷地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难，确实很难，比之前任何一次模拟考都难上不止一个台阶。
    今年的高考数学基础题变少，中档题居多，压轴题计算量偏大。
    想要拿到除了压轴题外的分值大概在101分，想要上120分更是难上加难。
    像白式雪这种理科学神，想要拿到140分以上，可能面临的问题是时间不够用。
    试卷的整体难度在接受范围之内计算量大，对于学生来说有所苛求，又出了很多见都没见过的新题型，可以看得出来这次试卷的意图旨在考查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而不是刷题能力。
    如果这张卷子出在平时的月考，兴许有人会多打几分，但这是高考，心境不一样状态也不一样。
    这张试卷出得最离谱的地方就在于大题没有什么送分题，哪怕第一道大题的第一个问出得都比较刁钻。
    考前就连老师都说高考数学就是换汤不换药，哪怕看见新题型也不要慌，没想到今年的数学连碗都换了。
    从选择题一直到后面的二十二大题，除了前面三道单选题是送分题之外，从第四道题开始，就对有些学生设置了门槛和障碍。
    第四道选择题，考查的是正棱台的体积的问题，但试卷当中并没有给出它的体积公式，这就难倒了一大片的考生。
    第五道题考查的是概率的两个数互质，如果考生不能拆解这个概念的话，那这道题就只能靠蒙。
    考试刚开始没多久，考场上就传来了叹气声和踢桌腿的声音。
    监考老师严厉地提醒道：“不要发出声音！监控都有在拍！”
    这种情况也没人想去抄，不仅是因为没胆子，还因为大家都答不上来，想抄都不知道抄谁的。
    考场上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白式雪这边有笔尖在草稿纸上摩擦的沙沙响声，其他人几乎都做出一样的姿势，握着笔盯着试卷发愣。
    窗外的雨又悄无声息地落下，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承载了太多考生的哀怨。
    雨水从云丛中滑落，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这届考生心碎的声音。
    第六道题考的是三角函数的图象相对比较正常，到了第七题比较大小的题，构造函数也就是六大超越函数，切线放缩，白式雪猜测到这里很多人可能心态就完全崩了。
    而且完全崩溃的学生还是相对来说基础还算可以的，就是平时数学能考到120分上下的。
    毕竟对于那种数学不好的人，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懂。
    多选题的第九题和第十题相对比较简单，从第十一题开始往后就一道简单的题都没有了，所有的题目都是中等偏上的。
    这张试卷在白式雪看来质量很高，整体的题型都是反套路化的，她非常喜欢。
    试题的难易分布和平时的模考完全不一样，而且每道题的灵活程度和平时刷题练习的题型也不一样，更突出了数学这一学科关键能力的考查。
    伴随着考场上焦躁不安的气氛，白式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试题中去。
    她的耳朵里听不见试卷哗啦啦翻动的声响，听不到桌椅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响声，就连窗外的雨声，她也听不见了。
    她已经完全进入到了心流状态。
    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高考的考场，人与试卷合一，思维与体验合一，答案就在试卷上跳跃，如有神助。
    做到最后一道导数大题的时候，白式雪发现这道题的难度系数反而是比较小的。
    第一小问是很好算a的，第二小问在去证明有y=b这条直线的时候，白式雪选择运用指对综合型导数问题的同构技巧，很快就发现整道题的计算量非常小，很快就得到了相应的证明。
    整张卷子做完之后，考场上广播的提示声也响起来了。
    这时白式雪才发现，后桌的女生竟然在轻轻地抽泣着。
    不仅她一个人在哭，考场上的其他角落也传来了吸鼻子的抽抽搭搭的声音。
    直到收完卷子，教室中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有的人受不了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我复读的一年努力全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走出教学楼时，白式雪才发现下了两个小时的雨停了。
    沈策依旧等在教学楼大厅的柱子前，看到白式雪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年的题是不是很难很难？”
    白式雪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难。”
    沈策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格。”
    “不怕，你不及格别人也不及格。”
    “也是。”沈策心态极好地伸了个懒腰，“大家都答不出我就放心了。”
    说完之后他又扭头关切地问道：“你呢？你都答完了吗？”
    白式雪云淡风轻地拨弄了一下碎发，“都答完了，但是没时间检查了。”
    沈策：......
    他既敬佩又震惊地收缩了两下瞳孔，“这样的题你还都能答完？你的头都恢复好了？”
    “没啊，要是都恢复好了，我就有多余的时间再检查一遍了。”
    这话沈策没法接，果然哪怕神受伤了，依旧不是凡人。
    考生们麻木地向外走去，等在门口的家长们看到孩子们脸上的沮丧也没敢开口问，校门口敲锣打鼓的声音也 不见了，就连举着的红条幅都缓缓降了下来。
    回到大巴车上送准考证的时候，车里已经有两个同学抱头痛哭，白式雪有点眼熟，其中一个人好像是实验班的，之前跑操的时候两个班级总是擦肩而过。
    “我从来都没考过这么差！”
    “我tm感觉高中三年数学白学了！”
    大家考得都不怎么好，带队老师安慰再多也是苍白且徒劳的。
    拿到手机打开群聊，就看到罗思然何晴她们发了一长串的大哭表情。
    罗思然的数学一直维持在140分以上都是刷题刷出来的，这次变换了新题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在群里无奈地发表着自己对这次考试的看法：【俗话说，成功靠的是99%的汗水和1%的天赋，这次直接考着1%的天赋，早知道我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理综上面了。】
    宋嘉承的倒数第二道大题没答完，此刻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其实这次题没有那种非常难，完全解不出来的题目，但是从大题第一题开始，题题都要搞你一下，就很恶心。】
    以往的试卷都是先打几个小怪，最后有一两个boss等待着学生，大家可以选择性地刮它两下，实在不行再回去刷副本。
    而且小怪和boss的分值都差不多，所以光是打小怪的分就足够上120。
    可这次的高考数学是一群超级兵对考生进行车轮战，考生还没发育呢，就被超级兵打死了。
    罗思然可能真的哭了，她一直在群里发着大哭的表情。
    【我现在都不敢估分，很多题我都会做，但是计算量不允许我在两个小时内做完，这次的考试时间跟题目计算量根本不对等！】
    这点倒是事实，白式雪猜测国家可能想要的就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做出来的人才，可是哪一个可以改变人类科技发展方向的数学理论，是在两个小时之内想出来的呢？
    大家取完准考证后也没离开，所有人考得都不好，在大巴车上聚在一起发泄着此时的崩溃情绪，反而有种抱团取暖的感觉。
    我考得不好，你考得也不好，大家互相在彼此的身上寻求一丝安慰，仿佛真的能让心情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