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后就开始升温了，白式雪吃完饭又吃了两块西瓜，下午一点准时躺在床上准备午睡。
    温月把袜子脱掉也慢悠悠地蹭上了床，“我也想睡会儿。”
    白式雪拉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睡半小时就行，不然下午考听力的时候容易犯困。”
    温月想到昨天看到白式雪在看全英版的小说，“你这次的英语也要奔着满分去吗？”
    “满分是不可能，作文多多少少会扣几分。”白式雪拽起一个靠枕垫在了小腿下面，“不过我会尽量考到145+。”
    温月也学着她拉过一个靠枕垫在了小腿下面，“我也感觉这次考得还行，当然除了数学。”
    “没事，你不会别人也不会，像我这种能答完卷的全国都屈指可数。”
    温月被她逗得咯咯笑，“这话也就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才没有违和感，换一个人说这话都觉得他是在装b。”
    虽然下午还有一科，但她们都感觉放松了许多，没一会儿两个人背靠着背睡着了。
    下午去考场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脸，一场万里长征终于要走到终点，任谁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去大巴车上取准考证的时候，白式雪特意向后排扫了一眼，上午七班那个没来考试的学生下午依旧没来。
    沈策也发现了，低着头小声和白式雪八卦道：“那个男生还真的弃考了。”
    白式雪遗憾地抿了抿嘴，“那他可就亏大了，上午的理综真的很简单。”
    带队老师依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考试守则，“最后一科了，考完你们就彻底解放了。”
    有学生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提前开始欢呼起来。
    带队老师笑着摆了摆手，“都稳当点啊，最后一关稳稳当当地闯过去，老师祝愿你们今年全都能金榜题名！”
    “谢～谢～老～师～”
    下午坐在考场上的时候，大家的心好像早就长草飞了，好几个人乐呵呵地东张西望着，仿佛已经从昨天下午考完数学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两个小时后，坐在考场里的这些战士们的高中生涯将彻底告终。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白式雪是挺不舍的。
    高三这一年，她时而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时而又觉得过得好快。
    沈奶奶住院，妈妈手术，温月住院......那时候她总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她们能早点好起来。
    当孙老师左手拿着平板，右手掐着粉笔头走上讲台先给她们讲一件今天发生的趣事再开始讲电磁学的时候，当数学老师拿拖把擦黑板全班在下面爆笑的时候，当她们一群人在食堂吃饭拿宋嘉承开涮的时候......这时，她又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
    这种平淡又有点枯燥的学习生活，在此刻回忆起来，竟变得那样闪亮。
    可能这就是高三，偶尔压抑，常常疲惫，但也满怀期待，奋不顾身却也异常幸福。
    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海水里，你以为自己是一艘孤立无援的寂寞的小舟，抬头时却看见了星空如一幅无垠的画卷在天际缓缓展开，再低头时又发现原来水里也有成群的五颜六色的鱼，越过杂乱的水藻游在自己的身边。
    英语试卷发下来后，白式雪大致地浏览了一遍题型难度，她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英语不会太难，没想到好多单词都是当年考雅思的时候才接触到的高级词汇。
    不仅白式雪大吃一惊，考场上的所有考生全懵了。
    英语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从来都不是他们主抓的科目。
    英语这一科不同于数学、物理那种大理科，这个科目不太吃天赋，对于很多学生来说都算友好。
    只要用心学了，付出时间和精力了，成绩一般都不会太差，而且很容易成为自己的优势科目。
    就是这样一个好抓分的科目，谁也没把它当回事。
    没想到在高考的最后一刻，它就像一颗隐形的定时炸弹，炸翻了整个高考考场。
    考试刚开始，听力就率先抛出一颗核弹，把考生们的小心脏炸得七零八落。
    这次听力的语速像开了倍速一样，考场上时不时地传来或焦急或绝望的叹气声。
    白式雪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左手堵住了耳朵眼隔绝外界的干扰声，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广播中，只用右耳接收信息。
    其实仔细听来，男女对话的语速挺正常的，而且整体听力音频比较清晰。
    男主播为美音，女主播为英音，虽然两个人的口音都不重，但男声的嗓子里永远都像含了块东西一样，听得人直恼火。
    所有的听力放完后，白式雪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一共18分钟，比平时模拟考要快了三到四分钟左右。
    之前无论是模拟考试还是课堂练习，听力都发音饱满标准，字正腔圆，清晰无嘈杂。
    今天的考试不仅语速变快，而且英美混合口音，连读、弱读、吞音失去爆破的现象增多，听力内容更接近真实生活场景。
    幸好白式雪之前考雅思的时候在听力上费了不少力气，如果光靠在学校那种传统的复习模式来做，这次听力题显然完全吃不消。
    除了听力之外完形和阅读整体词汇量都比较大，派生词，熟词生义比较多。
    很多问题问得比较晦涩，不直给，需要考生在紧张的考场快速解题。
    说难其实也没有像数学那样难到两眼发黑头脑发昏，睁眼闭眼都完全不会。
    白式雪觉得这次的题之所以难，并不是生词多，而是因为定位模糊，需要总结。
    再有题目和题目之间关联大，线索往往要多往下看，一个地方推理不当，很容易造成\"株连九族\"。
    阅读a篇在白式雪看来就是送分题，大意是一个人保护自然，通过探索营的形式招募营员，答案可以在文中一目了然。
    b篇讲的是一个外国人他用针灸治疗动物，因为之前自己治疗过感觉效果很好，专业名词稍多，这篇比较难。
    但是只要对全文大概意思了解，运用选项排除法对照原文，也可以不费力地锁定最终答案。
    从阅读c篇开始，主菜正式登场。
    这是一篇讨论纸质版教学和多媒体教学谁更有成效。
    文中使用了各种类似英文论文的表达法，比如：a large number of research confirms this finding之类的，几年前白式雪在写论文的时候会运用这种结论性台词。
    白式雪最会做这种题了，像这种非常肯定的语气，都是作者胸有成竹得出的答案，答案在哪里？大概率在这句话后面。
    不管他说什么，在后面找就是了，答案就在后面。
    最后一篇讲了运用新的方法如何保护生物多样性，这篇和上篇属于科普类总结性文章，超纲词汇特别多。
    像什么randomly、entirely、 invasive、holistic这些都是当年白式雪考雅思的时候背的词汇。
    白式雪通篇读下来倒是能理解到八九成，但是大部分考生肯定是懵得像是在花果山用水枪呲天兵天将一样，水枪还是漏水的那种。
    在高考考场这样高压的紧张考试中，考生对长篇阅读特别容易烦躁，遇到读不懂的句子和遇到生词就会产生焦虑紧张的情绪，甚至找答案会全篇搜索。
    考试过半，此时教室中的翻卷子的声音明显变大。
    大家变得焦灼不安，毫无耐心。
    白式雪暗自庆幸在考前专门给温月辅导了这类科普小论文的答题技巧，其实面对这种阅读，看不懂也没关系。
    直接找到总结性句子，很容易锁定答案。
    而且排除法是一个很讨巧的方法，比如排除cd，再比较ab这种，准确率和速度全部都能跟得上。
    到了完形填空，白式雪全篇不用看选项，直接看原文也能猜出是作者受到了邻居在马拉松比赛获胜获得了巨大动力和鼓舞，他决定安排属于自己的长跑计划。
    在白式雪看来，这次的完形其实并不难，选项和全文联系紧密，上下衔接猜出意思就能找到合适的答案。
    整张试卷的最大难点是语法填空，文章素材比平时模考难了四到五倍之多。
    每个题都设置在长难句中，估计中等和中等以下的学生在高考考场里看到这篇文章，脑袋得嗡嗡的像飞进了一万只大苍蝇。
    就连白式雪想要快速完整看懂全文，都是有难度的。
    主要是词汇太难了，她这种能看懂全英版《哈利波特》的人，都有20来个单词不认识。
    特别是stand as=be，这个平时不读外刊的学生根本不会掌握。
    这种题出现在考场上，就不仅是搞学生心态那么简单了，这是奔着索命来的。
    好在写作题的应用文对于白式雪来说算简单，但对别的考生来讲可就未必了。
    应用文的作文题目要求给远方的朋友写封信，介绍自己的一幅美术作品。
    流水的考生，铁打的李华。
    由于前面白式雪做题看得仔细，此时考试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只剩这么短的时间留给写作，应用文和续写半个小时的时间够用了。
    白式雪保持着打草稿的传统，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地写起了细纲。
    平时考试她都不会让自己的答题卡出现涂抹的痕迹，更何况此刻手中的可是高考试卷。
    打完草稿后只剩二十分钟，她深吸了一口气，笔尖在草稿纸上来回划了几下，确保一会儿书写的时候不会漏水。
    紧接着她握住笔杆，一笔一画地用衡水体将作文流畅地誊写在答题卡上。
    广播响起了提示音，白式雪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完美收官。
    距离收卷还有五分钟，白式雪此时心里异常的轻松，没有了想要再检查一遍的冲动。
    她靠在座位上，撑着手望着窗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云朵，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这样，结束了吗？
    考场内有人在收笔，有人依旧在书写，有人在发呆，有人在思考。
    往时这个时候应该是热闹的，就算是在上课也能听见学生在上体育课打球和打闹的声音。
    可现在却安静得只剩下写字的沙沙声和哗啦啦翻卷子的声音。
    最后一遍广播声响起，英语考试结束，高考结束。
    白式雪的心情一点都不激动，此刻的她无比的平静，就像曾经的无数次考试一样。
    她将考试专用笔收到透明收纳袋里，又把涂卡笔的笔芯收进去。
    随后又抽出一张纸巾将橡皮屑收拾好，把贴在桌子左上角的大头照撕下来，把试卷和答题卡按照老师的要求摆放整齐。
    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后，她拧开撕掉包装的矿泉水瓶盖，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两大口水，将所有的东西还原成她第一次进来时的样子。
    最后离开考场之前，她抬起手轻轻碰了下窗台上的姬珊瑚，“再见了。”
    再见了，姬珊瑚。
    再见了，高三。
    不管英语难不难，考都考完了，结束的铃声在整个校园里回荡着，大家拎着文件袋兴高采烈地冲出教室肆意奔跑。
    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和刚考前的阴雨连绵形成鲜明的对比。
    夕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上了层层渐变的色彩，最靠近地平线的云层，仿佛被点上了金色的火焰，闪烁着温暖而热烈的光芒。
    逐渐向上，色彩由深变浅，从热烈的橙红过渡到柔和的粉红，再渐渐融入淡淡的紫罗兰色。
    整个天空就像一块调色板，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
    微风轻轻吹过，带起闷闷的热气在空气中翻涌蒸腾。
    沈策抬起手给自己扇风，“本来以为数学是终极困难模式，没想到大boss居然是英语。”
    白式雪虽然考得还不错，但当着沈策的面也不能太打击他。
    她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都结束了，就别想了。”
    “是啊，都结束了。”
    白式雪手里晃着透明收纳袋，胸口突然有些空空的。
    沈策看起来也没多开心，“我一想到以后我们不能一起在食堂吃饭了，心里就很难受。”
    白式雪淡淡地笑了笑，“合着高中三年最让你舍不得的是二中食堂啊。”
    “不是食堂。”
    白式雪歪着头看他，柔软的发丝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