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翠娥只挨了最初那一鞭子,随即很聪明的躲到方家人这边,这下子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解差跟老二有仇!
黄翠娥有了这个发现后,只恨不得宣告整个徐家,偏偏她挤眉弄眼半天,徐家人一个都不理。
很快,只听见鞭子凌空飞舞的声音,二伯父惨叫不绝于耳。
徐家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却没有一人再敢伸出援手。
终于另外一个解差黄牙子看不下去了,象征性的拦了拦,低声说了一句:“喂,够了,弄出人命咱不好跟班头交代。”
那刘结实浑身是汗,到后面挥累了才松手,又朝蜷缩在地上的徐德远淬了一口,恶狠狠道:“你个老东西,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你看我后面怎么收拾你们。”
等那解差走了,二房的人全部扑了过去,左一声老爷右一声爹爹的叫了起来。
祖母也是一把抱住奄奄一息浑身是伤的徐德远,心疼的嗷嗷大哭,却又不敢骂那些黑心肠的解差,只敢骂贼老天,“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老二媳妇,快去拿点药过来…”
“娘,咱们家所有东西都被那个狗官抢走了!现在咱什么都没有了!”
“祖母,我看见他把咱们的包袱全都塞他们的马车里了!这分明就是明抢!”
黄氏也没了主意,“那…那可怎么办?”
而方家大媳妇却已经走过来,径直在人群中找到了徐振英,将一罐药膏放到她手里,“徐六姑娘,这是我婆母的一点心意,这药膏可以涂在伤患处,防止伤口红肿发痒。”
徐振英连忙接过,倒也没有推脱,只真心诚意的道了一声谢。
祖母黄氏也掉着眼泪哽咽道:“真是多谢方老太太了,待会老婆子我一定亲自去道谢。”
方大媳妇按住黄氏准备起身道谢的动作,温声细语道:“徐老太太您客气,还是先给徐二爷处理伤口吧。这一路来日方长,您还是先处理好家务事吧。”
徐家大媳妇走后,徐振英将膏药递给了黄氏,徐德贵虚虚的躺在黄氏怀里,见是徐振英,立刻吹胡子瞪眼:“你这孽种,都因为你收了郑家的东西…引来那解差垂涎…才招来这顿毒打…要是你循规蹈矩的…哪里会有这些祸事?”
苗氏立刻护住徐振英,麻着胆子颤颤道:“二哥你这就不讲理了…怎么就成了我家莺儿的错了…你…你话可不能这样说…”
徐振英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
想她上辈子活了几十年,下过乡当过第一书记、当过小贩躲过城管,碰到过不少极品,自认脾气已经修炼得跟菩萨差不多了,普通的蠢货不能叫她动容。
但许是她今天走了太长的路,本就身子疲乏,心情愈发暴躁,当下脸色一沉,那淡淡疏离的笑也没了,竟莫名给人压迫之感。
“二伯父说得对。”徐振英轻轻推开苗氏,手里端着那罐药膏,面无表情道,“我的东西是有点晦气。那我现在就把这药膏还给方老太太吧。”
徐振英说罢起身要走。
徐家众人愣住了,这是突然唱哪出?
连苗氏也惊呆了。
徐德贵当下不赞同道:“莺儿,怎可跟长辈置气?事有轻重缓急,别一味耍小性子。”
二房庶女徐明绿立刻指着徐振英鼻子趾高气昂道:“六姐,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尊卑,为何总是要跟长辈顶嘴?长辈说什么,咱们做晚辈的受着便是了。你莫不是以为你要来了物资就高人一等,就可以对着咱们二房指手画脚了?”
徐乐至早已看不惯徐振英这几日出尽风头,一听这话,立刻也附和道:“就是,何况这药膏是方老太太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拿过来的,又没有指名道姓说给你,你凭什么还回去?”
就连祖母也呵斥道:“六丫头你做什么?!这毕竟是你长辈,怎么,你现在翅膀硬了,说你两句你就要翻天?”
徐振英瞥一眼徐德贵,眼神里有一抹讥诮。
徐德贵看着那双相似却又不同的眼睛,不知为何,像突然焉了的茄子,竟有种诡异的不敢直视感觉。
徐德贵无视心头的异样,语气有些强硬:“青莺,快把药拿过来!”
徐振英对徐德贵有些失望。
枉她还以为在古代也能碰见徐老头那样的父亲。
原来,这世上只有一个徐老头。
徐振英冷笑一声,环顾一圈,一双明亮的眼睛神光闪烁,“你们没看出来吗。那解差跟咱们徐家有仇呢。”
“有仇?六丫头你什么意思?”祖母着急问出声来,“怎么就有仇呢,咱都不认识他!”
众人全都望着她。
黄翠娥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跳脚道:“六丫头我刚才就想说了,我看那个姓刘的解差打二叔的时候,那真是跟村里发了疯的牛一样。咱们跟他无冤无仇的,怎的他就只针对咱们一家。其他家的东西他怎么不收,而且明明之前出城门的时候押送咱们的是另一个解差,怎么就换成他了?我看指不定就是二叔做官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人家专门收拾咱们呢——”
祖母立刻急了,逼问徐德贵:“老二,你快想想,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徐德贵红着脸道:“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怎么就有仇了,我堂堂一个五品官员,怎么会跟这种贱民有仇?”
徐振英幽幽的提醒了一句:“你口中的贱民现在掌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所以我友情提醒二叔一句,你最好改掉这个称呼。”
“会不会是二叔朝堂上的对家,见咱们徐家落魄了落井下石?”四婶说了一句,立刻引得二叔连连点头,“对对对,一定是有人要暗中害我!”
徐振英真想说一句庸人自扰。
一个落魄流放的五品官,还有什么价值被人陷害?
“总之这个人针对我们徐家,是不争的事实。要么他跟徐家有仇,要么就是有人授意,否则他一不可能只收缴咱们一家的东西,二不可能出了城门才来换人押送,三不可能自掏腰包故意来为难我们。”
黄翠娥只顾点头,“对对对,我方才瞧得真真的,他给赵班头好大一锭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