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将了范村长等人一军。
“哼,城主本事大着呢!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事情!你们且看着吧,说不准用了城主堆肥的法子,这地里一夜之间就能长出粮食呢。”
而此刻的徐振英坐在椅子上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天,随后裹紧了自己的外衫。
这个天气要热不热,早晚寒凉的,最容易感冒伤风。
见时间差不多了,徐振英就示意钱珍娘他们把流民组长和两个县城底下的村长们吆喝到了一起。
她再度认真的看了一下梳理的堆肥资料。
感谢前男友。
感谢那个恋爱脑非要跟着前男友做项目的自己。
她虽然不懂农业和生产,但是堆肥这玩意儿她见过太多次了,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弄。
就是可惜了没有有机肥,要是兑点肥料发酵剂的话,那更是事半功倍。
钱珍娘召集了各个小组的组长,大约有几百号人,所有人都往徐振英的方向聚拢,随后小板车拉来了猪粪,隔着老远就闻见那味儿了。
众人掩鼻,面露嫌弃。
附近的山林都被清理干净了,徐振英早就让人把山林里那些荆棘和杂草等,混合着小石子碎土等一块烧制,这样就初步获得了底肥。
也就是后世俗称的草木灰。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开始教大家怎么给土地堆肥。草木灰可是个好东西,富含丰富的钾,最适合拿来做底肥。”
有眼尖的立刻道:“这是给土地垫底呢,咱们老家用的都是大粪,那味儿别提多重了。”
都说行家有没有,一出手就知道。
徐振英应该也没想到,凭这底肥,就让在场多数人相信她确实有两把刷子。
徐振英大概解释了一下怎么做底肥,又提醒道:“大家做底肥的时候,土不能太少了,太少了容易烧起来。”
众人听得入迷,也看得入迷,频频点头。
“这个猪粪当肥料也是极好的。用猪粪打底,再按照适当的比例添加米糠等混匀,再搅拌均匀,最好加入一些秸秆。”
“挖个大约人那么高的坑,宽两米,长也两三米的样子,把肥料都堆在里面让它发酵。这个天气是最好的,不冷不热,堆肥效果会比较好。这个水分呢,一定要加以控制,过多过少都不好,大约控制在60%左右,也就是比一半多一点。水少了,发酵慢。水多了,通气差、升温慢,还容易产生臭味。最好用手直接抓一把,指缝能见水但是不滴下来,落地就散,那就差不多了。”
徐振英说得不紧不慢,还让人一边演示。
而徐音希在她身边,下笔如有神,飞快记录着。
那范家村长扯了扯钱珍娘,问道:“小钱姑娘,城主身边那小丫头记啥呢。”
“她要把城主说的都记下来,到时候张贴在示范村外面,这样所有人都能看到。”
“唉,张贴了又啥用,流民们多半都不认字。”
“那可不一定。我们的告示都是标注了拼音的,只要你学会了63个拼音,你就能读得出来。实话告诉您,这流民里好多勤奋好学的,人家早就会读告示啦!”
范家村长见钱珍娘说得如此笃定,心中将信将疑,那拼音难不成真有那么神奇?
哪有会读不会写的?
范家村长被她说得愣是心里痒痒的。
而徐振英被围在中间,继续拿着扩音器讲解:“发酵过程中一定要注意适当的翻堆,如果你感觉到堆肥里有些热热的了,就得及时翻一下。否则温度太高,就把里面的营养给烧死了,那这肥就白堆了!”
“一般来说,这个天气,七天之内发酵就可以完成。到时候你们自己来看看。如果肥堆呈现黑褐色,温度也跟外面的温度差不多了,那就表示发酵完成了。如果你自己感觉你加的锯末、木屑、稻壳等辅料多了的时候,你就再等两三天,等腐热散了,堆肥也就完成了。”
见徐振英说得有板有眼,饶是经验丰富的庄稼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而王兴业站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句:“都愣着干什么?是城主没有讲清楚,还是你们自己个儿没听明白?”
立刻有胆大的回应了一句:“听倒是听明白了,就是在俺们老家也没见过有人这样堆肥,这好使不?”
“咋不好使,城主说的话你还怀疑?好不好的,咱试试不就知道了?刚好这边新开荒了几亩地,咱就先拿这几亩地试试。”
徐振英却强调:“别抱着试试的心态,这次所有开荒的土地都要完成堆肥工作,土地有了肥料,才能尽快的长出庄稼。别人开荒要好几年,咱们这么多人,能种一亩地是一亩地,更何况堆了肥的地种什么我们已经研究过了,现在就需要你们先把土地养起来!”
众人只好连连称是。
徐振英见众人热情不高,只好又嘱咐了几句,这下声音没几下都说哑了。
唉,早知道就让明小双来说了。
他就喜欢出风头搞演讲。
这种事就该交给他嘛。
徐振英心里正骂骂咧咧,转头就被几十个老头给围住了,徐振英一下就认出了张家村的村长,随后想起这应该是她邀请来的村长们。
钱珍娘跟她使眼色,示意今天的宣传工作做得不错,徐振英只好浮起她的招牌笑容,还没说话呢,就被范家村的村长给热情拉住了。
“城主啊——”老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城主啊……”又是一声亲切的呼唤。
很好,现在左右手都被老头给抓住了。
徐振英真是插翅难逃。
“各位老伯,有话好说。这样抓着我多不雅观啊。”
“城主啊,咱们这些人可都是岚县和晔县的人哪,您咋个要厚此薄彼,招匠人的事情不来我们村就算了,招兵的事情我们也没有份儿,如今就连这些外来户都上了学,为啥我们村的孩子们还在挖泥巴?”
“就是啊城主,难道城里人是人,我们乡下人就不是人了吗?您还给晔县的老百姓分粮食,俺们村去年饿死了那么多人,您咋个也不管呢?”
“城主,这回老汉我这脸都不要了,今儿个您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给说法也行,那就给名额。甭管是研究院的,还是兵营的,又或者…医学院,医学院也可以!您要是啥都不给,老汉我可就给您跪下了——”
说到激动之处,还真有人试图下跪,好在徐振英急忙拉扯住。
她总算从村长们的抱怨中听出了前因后果,合着是钱珍娘的宣传工作做得太到位了?
她只是让钱珍娘给村长们展示一下新岚县,让他们接纳自己的政策,也没想到这帮老头竟直接加入内卷队伍啊!
钱珍娘看着眼前这一幕,颇有些乐不可支。
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还有一种成绩感。
这个世界,因为徐振英,因为她,正一点一点的变好了呢。
可以想见,今日过后,乡下有多少姑娘会因此而改变命运。
光是想到这点,钱珍娘就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干吧。
姑娘,我们直接造反吧!
你想要的世界,便是我想要的世界,更是这天下人想要的世界!
徐振英当然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
自古都是真情留不住,套路得人心啊。
于是她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各位老伯,你们可真是太为难我了。之所以有些福利没到你们村上,实在是因为人手不够,我这摊子还铺不开啊!”
张家村的村长也忍不住了,“城主,其他不说,就说这个全民教育,既然你都说是全民,连流民都包含进去了,怎么能少了我们底下这些村子?”
“唉,实话跟你们说吧,全民教育是我制定的三年计划,得一步一步来。你们也别着急,反正早晚都会到你们村子上去的。”
“那怎么行?!”范家村长大约是见徐振英生得瘦小又斯文,早就没有进城时候的惶恐,这小后生长得多俊哪,看着多好说话呢,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城主掏出几个名额来,“万一将来科考,前面的娃就比我们村的娃多学好几年哪!读书的事情,哪里能耽搁得起?”
“就是就是。我们好歹还是岚县的人,城主有好事怎么能独独把我们给漏了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徐振英强忍住微勾的唇角,继续一脸凝色说道:“问题是这老师不够啊,现在只有几个女老师有空闲,可是女老师们不方便啊,你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家跋山涉水的去一个陌生地方,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万一传出流言蜚语怎么办?你们让那些女老师还活不活了?”
这些村长都是人精,逮着缝隙就钻,一听徐振英这话立刻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城主,女老师俺们也稀罕,我们派人去接!接了回来好生伺候,绝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就是就是,只要能教娃儿们拼音,哪管他男的女的,人家大户人家的女儿不也有女老师吗?女老师咋了,城主难不成你看不起女人啊?”
好家伙,这激将法都使上了啊?
徐振英依然眉头紧蹙:“那可不行,实在是不妥。这女人抛头露面的,多少会被人指指点点的,没有男老师方便。不如你们就等男老师教完了这批流民再说呗。”
钱珍娘和徐音希在一旁憋笑憋得好辛苦。
也难为城主,能将这欲拒还迎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地步。
明明是她想要打开女教师的就业之路,如今反倒变成村长们求着女教师来。
这上赶着的买卖和求着来的买卖,可是截然不同!
可想而知,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将来会有大量的姑娘们能够到处走动而不被说三道四,同时各行各业必定会开始慢慢出现姑娘们的身影!
“谁敢指指点点?谁要是敢指指点点,我范老汉拿刀剁了他手指!教书育人那是多大的事情,女老师们都是为了村里的孩子们才去的,城主您放心,我范老汉跟您表态,只要您肯给我们安排女老师,我绝对管好村子里的人,绝不让她们受半点委屈。她们怎么来的,我怎么给您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其他几个村长也立刻跟上,急忙表态。
徐振英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一直叹气,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唉,算了算了,反正现在这些女老师都闲着,就让她们跟你们走。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这些女老师去到你们村子上,代表的可是我徐振英。谁要是敢对她们不恭不敬的,哼,今年的医学院、研究院、部队,你们村的人谁都别想来!”
众人一听,那简直是乐开了花,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着。
徐振英做出捏着鼻子认了的样子,又招来了钱珍娘嘱咐道:“行了,那你带他们去县衙登记,看看哪些女老师有空,问问有没有愿意下乡的。若人家实在不愿意的,不准强求。”
钱珍娘笑着应了一声,“老伯们,跟我走吧。”
徐振英看着钱珍娘带着他们远走,还隐约听到钱珍娘说他们运气有多好,刚好赶上这一波的全民教育,将来这入了城一日就是三十文的工钱等等。
糊得那些村长们是一愣一愣的,看向钱珍娘的眼神愈发炽热。
徐音希摇着头,笑道:“珍娘现在画大饼的技术堪比城主了。谁能想到曾经最老实的姑娘现在最擅长的就是忽悠人?”
徐振英笑:“最会画饼的那个已经被我派出去忽悠别人了。”
“凤儿?”徐音希含笑点头,随后又想起一事,“说起来,城主,凤儿的信好像到了。我今天看见有宣传员往您的专用邮箱里送了一封信。”
“呀,怎么不早说?那丫头上次给我们搞了那么多的农具,我还没写夸奖的回信呢,这回肯定又带回什么好消息了!”徐振英一听说有凤儿的信,立刻示范基地也不呆了,她匆匆弯腰洗了手,也不顾众人的热情挽留,让人驾着马车就往县衙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