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镜语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按照沈思溥所言,一边默念口诀,一边调快了矮个修士的记忆。
前三年的记忆很少,也很乏味。
除了矮个修士的母亲抱着他做饭、浆洗衣物、喂奶以外,其余的记忆都是在他的睡眠中度过的。
所以不出半盏茶的时间,这段记忆便看完了。
第四年的时候,矮个修士的记忆里开始出现他父亲的身影。
但因为他当时人还不大,且处于“眼里只有母亲”的阶段,所以他的父亲几乎只有小腿以下出镜。
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赤脚,或者穿着草鞋来去匆匆的画面。
偶尔几次矮个修士抬头仰望其父,也因为光线而导致秦镜语二人难以窥见其全貌。
时间很快到了矮个修士六岁那年。
这一年,矮个修士活动的范围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
不再是自家院子附近,而是开始涉足其父耕作的田地,以及附近的小山沟。
这一天,矮个修士正在一处山沟里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直玩了很长时间,他才突然记起,自己好像午饭还没吃。
按照以往,每次一到午饭点,他的母亲便会大声喊他回家吃饭。
顺便再让他去给田里劳作的父亲送饭。
可是偏偏今日没有。
矮个修士虽有疑惑,却因为年纪小而很快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欢快地往家里跑去。
可刚跑到半路,便被住在隔壁的圆脸婆婆拦住了。
她拉紧了矮个修士的手,扁着一张没牙的嘴,一脸心疼道:“洪伢呀,今天你到阿婆家吃午饭吧。阿婆做了锅巴,可香啦!”
“我不要去你家!”矮个修士很不乐意地大声拒绝了,“我要回家找我娘。”
“哎呦呦,你娘不在家呢。她有事出去了,得到天黑才能回来。”圆脸婆婆不放手。
“你骗我!我娘才没出去呢。”矮个修士开始哭喊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圆脸婆婆到底上了年纪,被矮个修士这么胡乱一通拉拽,直接倒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喊个不停。
矮个修士才不管她的呼喊呢,只想快点回家。
他撒开脚丫子就往家跑去,却在自家门口看见了一辆平日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马车。
他看着那马车迟疑了一会儿。
应该是没想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所以干脆将其抛在脑后,继续往家里奔去。
但就在他推开大门的一瞬间,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名高大威武的成年男子。
他收势不住,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
那男子被他这么一撞,下意识地就挥手将他拂在了地上。
“咚。”矮个修士被这么一拂,重重摔在了地上,痛得一下子咧开嘴大哭起来,“哇……”
男子见状,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低喝了一句:“闭嘴!”
但矮个修士正处于那种你越不让我怎么样,我偏怎么样的阶段。
是故对方这一句声色俱厉的低喝,并未影响矮个修士嚎啕大哭的曲调。
男子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当下想也不想地便抽出身侧佩剑,直指矮个修士的脖颈:“闭嘴!再哭我就一剑斩了你!”
矮个修士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于是哭得愈发大声。
可他越哭,持剑男子的耐心便越少。
到了最后,持剑男子更是直接举起了剑,作势就要砍下去。
“不要啊!”
就在持剑男子的耐心告罄之际,矮个修士的母亲衣衫不整地从门内奔了出来,一把搂过地上的矮个修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起饶来。
“木大人,这是民女的儿子。他才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若是惊扰了大人您,请您看在……看在我们方才……”
矮个修士的母亲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越深。
最后竟直接以额触地,哐哐哐磕起头来。
边磕边说:“求大人饶了民女的儿子吧,求大人饶了民女的儿子吧…”
矮个修士本来哭个不停,可一看到自己母亲磕头的动作,再一听她说的话,哭声一下子止住了。
他睁大双眼,看了看眼前那通身富贵的男子,又看了看一直不停磕头的母亲,再看了看蹲在院子角落抱头不语的父亲,迷茫了。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磕头。
也不知道父亲又为何任由这名持剑男子,宛若真正的男主人一般,站在自家院子里。
而更让他迷茫的,则是持剑男子突然将佩剑插入剑鞘,大步走到他母亲面前,长臂一伸将他母亲横抱在前,回身进入自己家的一系列操作。
“娘!”
等矮个修士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跟上自己母亲的脚步。
可他刚站起来,原本一直蹲在角落沉默不语的父亲,突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出去!”他听到父亲语气沉沉地说了句。
矮个修士愣了一会儿,又开始挣扎起来:“我不要出去,我要找我娘!”
“不行!出去!”他父亲不同意。
“我不,我就要找我娘!”矮个修士倔脾气上来了,根本不听他父亲的话。
“啪!”
这次他的父亲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上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矮个修士给打懵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父亲呼脸。
当下嘴一撇,就要开哭。
“啪!”
又是一巴掌。
矮个修士这时哭不出来了。
他被吓坏了。
但他哭不出来,他的父亲却哗啦啦地开始落泪了。
他抬头看向他父亲。
这是第一次,他父亲的脸如此清晰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自然也是第一次呈现在秦镜语与沈思溥面前。
看着压抑着声音,哭得跟个孩子似的黑瘦汉子,秦镜语暗叹口气,微微撇开了眼。
再之后,那持剑男子走了,矮个修士的家却毁了。
他的母亲不再像以前那般,每天笑盈盈地嘱咐他这个,嘱咐他那个。
而是终日以泪洗面,不断对他父亲说着“对不起”、“当时我救他的时候,真的只是想要救他一命,并没有其他目的”,诸如此类。
而他父亲也一改往日沉默勤快的形象,开始整日整日地呆在家中酗酒,不再下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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