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刘老爷心情比较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长吁一口气,嘀咕道:哎,纵有万贯家财,没人继承,又有何用呢?如果老天开眼,赐我一男半女,我愿舍弃家财,只求传宗接代。
话音刚落,突然黑暗之中传来两声阴沉的笑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可辨,似乎是从两个人嘴里边儿发出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把刘老爷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惊恐地喊道:谁啊,是谁啊?
他下了床,点亮了蜡烛,四下查看,什么也没有,说来也巧,自从那天晚上刘老爷发了愿,没过多久,他的妻子的肚子有了动静,刘老爷高兴得是手舞足蹈,把怀孕的妻子伺候得像皇贵妃一样,而刘老爷的妻子也是终于扬眉吐气,生了一对双胞胎,令人称奇的是,这两个小子几乎是同时落地,同时张口啼哭。
从那时起,刘家整天是喜气洋洋,充满了欢声笑语,俗话说:只愁生不愁长,转眼之间,刘老爷的两个儿子已长成翩翩少年,兄弟俩还都是聪明绝顶,将来由谁当家呢?自古正式为大,都是长子继承,废长立幼,此乃大忌。
刘老爷再三考虑,把账房钥匙就交给了大儿子,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担忧,怕将来这兄弟俩不和。
可是刘老爷的担心是多余的,兄弟俩和和气气好的穿一条裤子,刘老爷放心了,里里外外一切撒手不管了。
这天,刘老爷心血来潮,想看看儿子把这个家操持得怎么样,翻开账目一看,刘老爷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他一眼就看出这账目做了手脚,可惜这个手法太嫩,所以被他一眼看穿。
刘老爷拿过算盘一扒拉,倒吸了一口冷气,家里的积蓄竟然所剩无几,这大笔钱能上哪儿去呢?
刘老爷决定找当家的儿子问个究竟,这一打听,兄弟两人去城里了,刘老爷是急急忙忙赶去,在街上跟村里的一个二流子装了个满怀。
一看是刘老爷,二流子嬉皮笑脸的说:恭喜老爷子,您儿子可是给您长老脸了,可风光您刘家了。
刘老爷眉头一皱,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二流子顺手一指,随后一脸坏笑,刘老爷顺着二流子指的地方一瞧,是一处风月场所,二流子坏笑道:那里面的狐狸眼一眨,水蛇腰一扭,你那两个儿子花钱比流水还快呢。
刘老爷一皱眉,赶紧进了风月场所,也不顾门口看护的拉扯,瞪大眼睛往里一瞄,大厅正中间不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吗?只见在众人的簇拥下,有位公子扯着喉咙喊着出价钱,刘老爷的小儿子也跟着喊了起来,不管对方怎么加码,刘少爷非要比那人多不可。
刘老爷糊涂了,这是在干嘛呢,听别人一番解释,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的小儿子是在跟别人抢花魁呢。
刘老爷在一旁是禁不住一阵心痛,不由分说的上前就给了小儿子两个耳光,呵斥骂道:你哥是怎么看管你的?你这个败家玩意。
小儿子没敢做声,倒是旁边那个败下阵来的公子哥笑了:哎哟,老爷子,您别怪他呀,您那大儿子也挺不错的,他如今可是日进斗金呢,不信您瞧瞧去。
这话里有刺儿,再三追问后,刘老爷听出来了,他的大儿子正在赌房里豪赌,这赌博可是败家中的败家,刘老爷心急火燎,一跺脚出了怡红院,赶去了赌坊。
赌房里大儿子的架势可不小,甩开膀子正忙活着呢,连刘老爷站在身后,他也没察觉出来。
这时候,只见庄家把钟一开,摇摇头说:刘大少爷,真对不住,今儿个您手气还是不咋样,又被吃了个剥皮光,明儿你赶早吧。
刘老爷已经从旁边的人议论中得知,自己的大儿子昨天就输了个精光,今天色子才一把,就又输了光了。
刘老爷急火攻心,嘴都气歪了,他指着大儿子说:你把钥匙交出来,这个家我不用你...话还没说罢,刘老爷就咕咚一声,往后一栽,气晕了过去。
刘老爷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夜深人静,他不顾妻妾的苦苦哀求,把两个儿子是五花大绑起来,命他们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拿出一根儿金丝缠裹的家法鞭子,准备动家法。
刘老爷绑儿子的时候,这兄弟俩也毫不反抗,却死活不肯面对祖宗牌位,两个人一个朝东,一个头朝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鞭子可是韧劲儿十足,打在人身上是皮筋肉跳,钻心的疼痛,一通鞭子过后,两个儿子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刘老爷终于也抽累了,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时候大门敞开着,一阵阴风吹了进来,跪在地上的兄弟俩突然冷笑了两声。
刘老爷打了个机灵,他感觉这笑声似曾相识,却一时记不得是在哪里听到过。
刘老爷瞪大了眼,只见两个儿子慢慢地抬起头,眼睛中都带着仇恨,死死的盯着他。
这时候,大儿子开口了:你的钱本来就是我们的,是你自己发愿,说宁肯舍弃家财,我们俩只是来讨债,现在也讨得八九不离十了,我们也该走了。
这声音可不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刘老爷很惊恐,随手抓起镇宅的宝剑,指着他们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们到底是谁?赶快说,否则本老爷劈了你们。
小儿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怎么会怕你劈砍呢?想当年,我们兄弟走南闯北,辛辛苦苦才积攒下这么多积蓄,哪知被奸人所害,却被你无意中撞见了我们兄弟俩藏宝的地方。
刘老爷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两个儿子刚刚说完,便大口的吐血。
刘老爷的妻子闻声赶了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哭天喊地,直喊救命。
看着这两个讨债鬼,刘老爷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可不管怎么样,这父子之情也是无法割舍的。
刘老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切地说道:你们两个等一下,我错了,看在我和你们娘亲养你们十多年的情分上,你们的钱财想拿去就拿去吧,只求你们陪在爹娘的膝下,为我们养老送终。
刘老爷说罢,两行热泪直流,两个儿子对望了一眼,大儿子叹了口气说:唉,其实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人都有贪念,何况他也不知情。
听了这话,小儿子也点了点头,说:算了吧,说实话,我也舍不得。
兄弟两人说完,紧闭双眼,往后一仰,倒地不起。就在刘老爷和妻子哭成一片的时候,兄弟二人腾的一下,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大儿子和小儿子都奇怪地问:爹娘,怎么了?你们哭什么呢?
从那儿以后,兄弟俩都好像换了一个人,甚至不记得他们曾经去过赌坊和妓院,可刘老爷的万贯家财也随之而去了,过了几年之后,刘老爷和妻子在同一天驾鹤西去,兄弟二人为他们安排好了后事,便开始走南闯北出门做生意,令人奇怪的是,他二人做起生意来是轻车熟路,没几年就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老板。
两人做生意遇到过不少的奇人异事,各色人等层出不穷,闹市中常常有多才多艺靠杂耍谋生的奇人。
有一天,两人去拜访一个本地的富家子弟,这人叫沈信,没事在街上闲逛悠,忽然被一阵叫好声所吸引,顺声看去,只见街角处围着一群人,呼声很高,他赶忙挤进人群,定睛这么一看,看见一个身材姣好的小美人站立其中。
只见女子撩起衣袖,故作羞怯之态,在众人还未眨眼之际,女子放下衣袖,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头饰还是那些头饰,只是整张脸变成了一个满脸黑斑的男子,这男子粗黑的眉毛,眯缝着小眼,一口大黄牙,甚是难看。
众人还在惊奇之中,那人又用衣袖遮盖,再次露脸时啊,又换成一张老态龙钟女人的脸,嘴里边儿没牙,还乐呵呵地笑着。
这个时候有几个不讲规矩的,凑上前去拽那张脸,可是那皮肤紧紧地贴着肉,好似眼前就是一个老太太,那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女子一转身,又变回自己水灵的模样,沈信第一次看换脸的表演,以前没瞧见过这种表演,不由的啧啧称奇。
等女子表演完了之后,上前三拜,冲周围的人说道:小女子苏锦,初来贵宝地,请多多关照。说着话,就端着铜锣向众人收钱。
当苏锦来到了沈信面前,沈信还在那愣愣的发呆,没缓过神来呢,他呆愣的从口袋里就掏出一些钱,放在了铜锣当中,不由的赞叹道:真是怪哉呀。
苏锦见沈信一表人才却呆头呆脑,不禁笑道:公子,我很奇怪吗?
苏锦猛然抬头,又变成一张凶神恶善的红脸大汉,吓得苏锦是步步倒退,等反应过来又哈哈大笑:苏小姐真是奇才,在下佩服。
苏锦被夸的是脸红心跳,幸好有红脸大汉这张脸掩护,未被他人识破。
此事很快被沈信就抛之脑后,因为他即将大婚,娶的是本地另一位富家的女子李兰芝。
李小姐性子温婉,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曾和沈信有一面之缘,两人是互为倾心,那双方的父母很快就将这门亲事定下,并且在城东为二人购置了宅院。
新婚之夜,李兰芝问沈信:你瞧着是我好看,还是那苏锦好看?
沈信琢磨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来苏锦是何人,就说:那是一个走江湖的丫头片子,我被她的表演所惊呆,怎么?娘子你吃醋了?你大可不必,我最喜欢你身上迷人的茶迷花香。
两日后,沈信和李兰芝在院里赏花,沈信的一个多嘴的随从说:那换脸的苏锦失踪了,客栈的老板已经报了官。
李兰芝停住折花的手,不高兴地说:城里每天人来人往,何必在意一个卖艺的女人?
当天夜里,府里的家奴突然来报信说李兰芝的陪嫁丫鬟雪儿跳井死了。
李兰芝得知此消息,不由的嚎啕大哭,拉着沈信一同去看,只见被捞起了雪儿的肚子是鼓鼓高涨,样子甚是可怕。
沈信第一次见到死尸,骇然失色,让家奴立即报官,可李兰芝却拦住家奴,哭哭啼啼的说道:只因昨晚我骂了她几句,她生气说我不喜欢她,干脆死掉算了,谁知道她真的跳井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沈信安慰地说道:是她小心眼,不求生路,你不必自责,我们把她厚葬就是了。
李兰芝从此不再要贴身丫鬟,行为却越来越加古怪,因为沈信不久将要参加乡试,李兰芝四更时便强行叫沈信起来读书,沈信这个人比较懒惰,李兰芝就恶语相向。
一日五更时分,沈信在书房正打盹,突然传来李兰芝的骂声,沈信被骂声惊醒,烛光跳动中,李兰芝的脸面,皮肤里却好像藏了一只大虫,爬来爬去,令皮肤是忽上忽下,起伏不定,随着李兰芝的骂声越来越大,脸皮一下子塌陷出一个坑,沈信身上的汗毛一炸,吓得大叫一声,跳出书房。
李兰芝赶紧紧跑几步,抓住了沈信,那力道之大,完全是个男人的力道,沈信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却看到李兰芝的脸还是李兰芝,哪里有什么会爬的大虫呢?
沈信以为刚刚可能是做了梦,但是心生恐惧,在与她亲热时不免露出为难之情,又过了几日,官府的人突然登门要雪儿去衙门问话。
沈信把雪儿跳井之事据实禀报捕快,说是为了寻找卖艺女苏锦,有人报官说,有一晚看见雪儿和苏锦在一起,那晚正是沈信大婚的前一夜,沈信也很是纳闷儿,一个深宅丫鬟为何会和一个走江湖的在一起呢?不过如今已是死无对证。
这天夜里,沈信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就起来掌灯看书,身边的李兰芝已经睡熟,他紧锁眉头,似有不悦。
沈信轻抚着她的眉心,手指抚过的地方却有黏糊糊的感觉,沈信以为是她脸上的胭脂没有洗干净,便拿过蜡烛看个仔细,哪知火光刚刚靠近李兰芝的脸,那脸上就变成了一张红脸的大汉,又快速闪过老态龙钟的女人,继而又是李兰芝,接着黑脸男子也过来凑热闹,只见这四张脸像走马灯似的交替出现,表情甚是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