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根源可是人心。”
“徒弟,你那个朋友变不回原来的模样,或许会不会是他的本心不想变回来呢?”
魔法老师瑟濂的话语令我醍醐灌顶。
在驿站街的地下室赐福点,稍做了休息,我便唤来托雷特,匆匆离开。
日落黄昏末,一半的天色已然披上了深邃的墨蓝。
趁着黑夜骑兵还没有上岗,我驾着托雷特,沿顺亚基尔湖东麓,穿过了短桥,找到柏克所藏身的那一片小树林。
依旧是灌木模样的柏克,也依旧老样子地低声哀叹着:“喂——路过的人啊,帮帮我吧。”
“哟,柏克!我回来啦!”我兴冲冲地上前打招呼。
这棵小灌木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子,是被我吓到了吗?
“这,这个声音,哦,是上次的那一位褪色者大人?”柏克也认出了我,“你离开了这么久,还平安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嘛,虽然的确是遇上了些许麻烦。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柏克。我知道,你为什么解不开魔法了!”我稍微卖了个关子。
但没想到小灌木竟然连连发颤:“褪,褪色者大人,还请你手下留情。”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欣喜地问我为什么吗?
上次给他留下的阴影有这么大?
“放心吧,柏克,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我笑着说道,“毕竟,真正的原因还在于你真实的想法!”
“我真实的想法?”
“没错!”我回想起法环游戏里的画面,因为只身一人前往了曾经它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海岸洞窟,结果,遭受到了里面的亚人们凶残的攻击,几乎都要一命呜呼了。
再结合真实世界的柏克如此胆小怕事,恐怕他身上的卢恩甚至不足以他进行赐福苏生,也就是和我一样,只有一条命(毕竟游戏里也是如此。)
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也就导致了,虽然柏克口头上想着我必须返回洞窟,那里还有他被抢走的、母亲遗留下来的宝物,但又因为过于害怕而畏缩不前,从而变不回原来的模样。
柏克自己应该没有觉察如此,所以才会困惑地向路人求救。
我将推理简化了些内容后,告诉了对方。
或许是吃惊,柏克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原,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褪色者大人······哦,原来是这样,是我不敢行动起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母亲,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啊。”
“无需害怕,柏克!”我自信地拍着胸膛,“我会和你一起回海岸洞窟,帮你夺回你母亲的宝物!”
“欸!”柏克显然吃了一惊,整棵树都在剧烈晃动,“可,可是,褪色者大人,那洞窟里面住着众多凶残的家伙······尤其是我曾经的两位首领,他们力大无穷,徒手就能将羊羔撕碎!······我,我并不是在怀疑你的本事,好心的褪色者大人,但我,我实在是不值得你这么冒险啊。”
这么说起来,海岸洞窟的确是萌新前期的受难所啊。
虽然怪物的总体难度并不高,但难缠的是,boss房内,不仅有着双boss亚人首领,还有数不清的小亚人会围着阿褪团团转,时不时上来砍一刀。
——群殴,可是法环里最大的正义!
好在宫崎老贼良心发现,在那里设置了一个可召唤的好哥哥——“古老骑士”伊修托邦,还是个拉嘲讽的一等一好手。
或许,我们可以先去找到那位褪色者前辈,一同前往洞窟······或者,我也可以再带些伙伴过去?
脑海里灵光乍现,令我再次自信地拍起了胸膛:“没关系,没关系。我想到办法应对了!况且,我正好也得去那个洞窟处理点小事。”
“是,是吗?”
“所以说,不用害怕了,柏克!变回你原来的模样,让我们一起去讨回自己的东西吧!”
我说得激情澎湃,豪情壮语。
就连柏克也微微摇起了树枝:“······那,那个,我的脚好像麻了,还是动不了。”
······感觉心头有只乌鸦,叫嚷着飞过啊。
“啊——”
“你,你要干什么,褪色者大人?!”
“当然是帮你按摩脚,把你拔出来啦!”
“啊——疼,疼,疼,那是我的腰!褪色者大人!我的腰要断了。”
“可恶,你的恐惧真是根深蒂固啊!”我喘了口气,揉搓了手掌,“但我还就不信了!”
噌!
“你,你是拔出了剑吗?你又要干什么?褪色者大人!”
“给我把脚缩着点!”我一剑插在了地上,然后用力挖开一捧土,如此反复,我就不信拉不出你这个胆小鬼。
“算了,请你饶过我吧,褪色者大人。”柏克这家伙,竟然已经开始哀求了。
我厉声呵斥着:“但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柏克!既然你真的如此害怕洞窟里的亚人,不敢面对强大的首领。那为什么,你还要苦苦求救呢?!”
“我······”
“母亲留下来的宝物,对你很重要吧!即便与生命作比较,你还是更想拿回那件东西吧!”
“·······”
“······说实话,我也是个胆小鬼啊!上次从这里离开了以后,我遇上了黑夜骑兵、血指、强盗,还有发疯的南瓜头士兵!他们都很强大,强大到甚至差点将我给杀了!······这让我也一度无比地畏惧死亡,畏惧得和你一样,不敢迈开脚步。”
“褪色者大人,你也会这样吗?”
“没错啊!无论是谁,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毕竟生命结束,可就一无所有了。”我吃力地叹了口气,随后,继续挖铲着泥土,“但是,死亡不可避免。即使是这个充满赐福的世界,还是宇宙的任何地方,都还没有发现真正意义上不会死亡的东西。”
“······为什么会畏惧死亡,还不是到死了依旧有什么念头没能达成,没能做到,所以渴望着,祈求着再给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有限的生命里,去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胆小畏缩?自怨自艾?这样,等到了真正的死亡来临时,就像现在这副灌木的模样,被其他人突然砍成两段时,难道不会后悔吗?柏克!”我几乎是大声吼着。
这话并不止是对着柏克述说,甚至对我自己,对依旧还存着迷茫,存着畏惧的我自己,如此嘶吼着,宣泄着。
——没错,柏克他就是曾经的我啊!
“······我······我也不想······”
“所以,承认吧,柏克!在你心中,母亲留给你的宝物,就是如此重要,甚至放在生命的天秤上,也会倾向于它!······然后,行动起来!毕竟有的东西,就是要拼尽了全力,才能得地到啊!”我再一次地用力挥剑铲土。
突然,清风在我身边卷起了一阵尘土,其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瘦小无比,像是条小狗的亚人身影。
“咳咳咳,柏克?”
“······哦,褪色者大人,哦,真是太感谢你了。”柏克躬着身子伏在地上,后背微弱地颤抖着,“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想放下那件东西。母亲逝去以后,它就像母亲一样一直陪伴着我······我不想,不想到了你说的真正的死亡,也依旧没能取回它,至少······”
“所以,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的。”我蹲下身,拍了拍柏克的肩膀。
柏克抬起头,竟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哦,哦!褪色者大人,真是太感谢,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有些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后,可别再让我说这么一大段中二的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