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知为何,我只身一人走在了黑暗之中,见不到目的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停下。
只是有一只灰蒙蒙的蝴蝶,似乎在眼前扇动着翅膀,便下意识地跟着它一同走去。
身侧似乎掠过了几阵疾风,令我的发梢飘过了脸颊。
接着,前面隐约地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金发的男人已经跪倒而下,赤裸的后背上,漆黑的伤口犹如百足蜈蚣,钻入了他的心脏。
而在男人四周,是融入了黑夜的刺客,无声无息,犹如鬼怪。
她们转过了头,猛然间,我心中的警报声大作!
这群妖鬼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会是我吗?
我慌忙地转过身,想要逃离。
但身后,却已经有了一个更为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枝根犹如荆棘,缠成了永恒的监牢。
蝇虫嗡嗡,犹如一团黑雾,兴奋地叮食着腐臭的肉块。
就如同那倒下的金发男人,那身影以罪人之态,跪在了地上,双足合整成了鱼尾,面孔也化作了鱼人模样,丑陋呆滞。
那是——死王子葛德文!
就在我认出对方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了无数惨叫痛嚎,撕心裂肺。
鬼魂犹如潮水,从四面八方一下子向我扑涌过来。
我被吓得浑身一颤,不由地清醒了过来。
“哇,吓我一跳,你怎么突然醒了?”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一转头,便见到了罗杰尔尴尬一笑,正在将手缩回。
而他身后,“死眠少女”菲雅也向我搭话:“零大人,看你相当疲惫,要不要到我的房间里,继续休息片刻。”
“嗯?不,不用了,多谢。”我摇了摇头。
在让罗德莉卡与铁匠修古交好之后,我竟然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不过,刚才的梦境是“黑刀阴谋之夜”?
相传那位葛德文王子,就是被一群无影无形的黑刀刺客,暗杀在了王城之中。如今已经彻底化作了一摊烂肉,就像史东薇尔城底下的那张面孔,只会播撒着毫无秩序可言的死亡,产生死诞者。
“坐着都能睡,看起来,你这段时间还是老样子拼命啊,零。”罗杰尔又给我打趣,“你可真是我们褪色者的楷模啊。”
我懒得理会他,反问道:“你们什么时候从史东薇尔回来的?”
“就刚刚,毕竟宴会办到很晚,埃德森就给我们提供了房间,休息了一晚。”罗杰尔看着圆桌内屋,双指的议会室敞开着门,小声地询问道,“零,你见过双指大人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鼓励我继续修复黄金律法呗。我不小心提了玛莉卡女王一嘴,还惹得双指大人生气,给我赶了出来。”
一听我这话,罗杰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噗~真的假的?都提女王什么了?”
“就是问了问,女王为什么要砸碎艾尔登法环,破坏已有的交界地秩序······”我转过头,郑重地看着罗杰尔,“杰哥,你自称自己是个学者······”
“我就是个旅行学者啊,什么叫自称?”
“······别打岔。”我继续问道,“你觉得玛莉卡女王砸环,是为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后,一向俏皮的罗杰尔也正色起来,陷入了思索:“······女王她······就我目前的推测,或许与葛德文王子的死有所关联。”
“果然,你也是认为黑刀阴谋之夜,才是一切的根源吗?”我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不觉得奇怪吗?玛莉卡女王向来以维系永恒,为人们谋以更多赐福而被爱戴,却又会为了自己的一个孩子,而去破环已然稳定的秩序,令世界都陷入大乱?”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的确很蹊跷。”
这时候,菲雅也插入了我们的话题:“会不会是女王陛下认为,交界地的死亡秩序需要进行修改呢?”
“嗯?”我和罗杰尔不由地看向了这个几乎可以为死亡代言的少女。
菲雅也继续说着:“毕竟,交界地上蒙受赐福的人很难迎来真正的死亡,即便是归树,也是灵魂回到了黄金之树,然后再投以转生······听上去,不就是换一个不堪用的肉体,继续生存吗?这样像是没有死亡的世界,就如同一条无限延伸的长道,终会撞上什么东西,然后被折断开来。”
“······而那样东西,就是葛德文王子的死!”罗杰尔仿佛恍然大悟。
而且听起来,菲雅的理论的确很有道理。
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想,整个世界的能量是恒定的,一个人生存需要大量的能量,死亡则是能够返回能量。
而玛莉卡女王创造了一个人和万物都能够永恒生长的世界,但这也会使得死亡回馈的能量因此不断减少,导致的结果,就是每个人均分的能量其实也在不断减少。
葛德文的死,与其所产生的死诞者,更是横插一脚,像是往本就稀薄的玻璃,砸了块石头。平衡也就彻底打破了。
······觉察到世界已经步入慢性死亡的她,所以,才会破坏原有的秩序吗?
大脑沸水般的活跃,令我突然间感觉到了正有着一扇大门,在眼前为我敞开,夺目的金光已经从里面漏了出来。
但下一秒,大门又给紧紧地合上了。
——那么,女王她希望的,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我们褪色者只是单纯地修复律法,得到的结果不还会是一样的?
——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要修正交界地的死亡······但如今,死亡的形式可太多种多样了,命定之死、腐败之死、癫火之死,甚至还能不死。
总感觉,又陷入了一个环里面,想要继续思考下去,只感觉头脑发胀啊!
死,死,死,死······
“啊,还有一个臭死人来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拍桌而起。
吓得罗杰尔和菲雅都浑身颤抖了一下。
“啊,抱歉,吓到你们了。”我也不等他们回应,直接向着圆桌厅堂左旁的侧道跑了过去,冲了百智的书屋里,正好这老家伙也回来了,便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
“混蛋爵士,是不是你派了恩夏,来刺杀我的!”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传来了嘎吱一声响。
聪明如百智自然是明白了装糊涂也没有,但他也没承认:“恩夏他竟然去攻击你了?哎······真是无可救药了,作为他的主人,我向你道歉······我已经多次警告他,同是圆桌之人,行事不必操之过急,他却还是执迷不悟。如今败在了你的手下,被取了性命,也只能说咎由自取。”
“······”
——好快的切割,我都来不及说什么了。
——嘛,说实话,我提及恩夏只不过是个幌子,将其作为明面上筹码罢了。
“光是嘴上说着道歉可没用,不然要警察干什么?”
“警察?”百智又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额,屁话连篇,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了。
我赶紧换了个说法:“······就,就是规矩啊。你亲口告诉我圆桌不能械斗,却连手下的人也管不好,叫我们以后怎么相信你?!对吧!”
一转头,罗杰尔这家伙果然带着菲雅在门口吃瓜,被我突然一问,只得连连点头:“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唔。”百智的头盔里明显传来了叹气声,无奈说道,“那么,为表歉意,我告诉你另一块通往化圣学院的符节位置,如何?”
“我要这个干什么?”
“······你身上······”百智颇为诧异,但还没说完,他应该就已经明白了我笑容的含义了。
“换一个吧。你的情报网络够广,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人。”
“谁?”
“他是血指的一员,名叫涅利乌斯,是个苍白的大光头,脸上画着鲜血王朝的三叉戟符纹。”我顿了顿,“另外,他的眼睛患上了癫火罹病,应该会像是两团烈火一样,熊熊燃烧。”
“我明白了,如果有他的情报,我会告诉你的。”这种情况下,百智果然只能答应。
“对了,还有一个人,一个相貌和我一样,但也得了癫火病的人。”我毫不客气地继续提了要求,“他们都已经无药可救,无论谁想成王,癫火都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希望,至少在这点上,我们能够好好合作,爵士。”